好端端的舒晴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想留她休息?为什么要管她痛经的闲事?所以自己现在折身回去会否太尴尬?要不要拐回去哄哄舒晴?
就在于冉冉站在院子里的毒日头底下纠结矛盾时,屋里舒晴紧紧捂着自己嘴巴哭得蹲到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不如将军和少帅她们那样坚强,她以前特别爱哭鼻子,入军后为了不让军里人瞧不起,平时训练也好公务也罢,再苦再累她都没说过,就是咬破嘴唇她也没掉过眼泪,可这回她没忍住。
是她贪心不足,对,都是她的错,她贪心不足,不知满足,不知感恩,所以才会这样难过。
阴暗角落里的花,无论开得多么漂亮,生来注定不会被人看见,甚至不能被人看见,而花朵既然选择开在这样的地方,它就真的不能见到阳光,一点点都不能见到。
因为它太渴望阳光了,哪怕只是一两句话的温暖,都能让快枯萎的花朵重新焕发生机活力,十年,她快坚持不住了,她不知道这朵花还能在这样的角落里存活多久。
这日,阳光猝不及防洒到阴暗角落里来,又理所当然从她面前大摇大摆溜走,走的时候消耗尽了她最后点残存的养分。至此,这朵花也算是曾在它贫瘠的生命里短暂地见过阳光,该枯萎了吧。
“……放下吧,舒晴,”她抽泣着告诉自己,说:“不会有结果的,你们两个天差地别,这份妄念早该断了的,苟延残喘十年,你早就坚持不住想放弃,舒晴呐,放下吧。”
你这样的人,不配奢望美好幸福的生活。
“你想,放下什么?”
屋门口传来仍旧虚弱的声音,于冉冉去而复返,不解地问到。
“没,没什么,没什么……”被吓到的舒晴慌乱地扯起袖子擦眼泪同时转过身去背对门口,顿了顿又迈一步走到于冉冉方才坐过的凳子前,背对这边,哭腔重重说:“将军折身回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落东西,”于冉冉迈步进来,心里复杂情绪竟一时盖过了腹部的疼痛感,“听见你哭,拐回来想问问你怎么了,只是我发现,”
“我发现……”于冉冉舔舔发干的唇,声音更加虚弱说:“我发现你好像喜欢我?”
“对不起!”背对这边的舒晴立马大声道歉,说:“对不起,我,我给将军造成困扰,对不起。”
可即便如此,那些保证不再喜欢的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等舒晴说完,于冉冉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过,是从何时开始的,那年谢岍当面撮合你我时么?”
舒晴心里疼得她喘不上气,用嘴吐纳片刻,眼泪吧嗒吧嗒不断往下掉,她说:“将军不要再问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将军,对不起,您就让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于冉冉用力掐着自己手心,腹部忽然疼得有如千万把冻过的钢刀在生搅,浑身的神经好都像被生拉硬扯着,张口欲言,心跳忽地漏一拍,冷汗唰然而下。
她艰难地喘息片刻,扶着门框慢慢蹲下身体,终是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发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听说于冉冉病倒的消息是在天色落黑刚吃过饭的时候,太阳往西边连绵不断的高山后头一躲,充斥天地的暑气连秋后的蚂蚱都比不上,一蹦都没蹦倏然消散,冷气接踵而至,冻得人裹紧身上厚袍。
谢岍接过姚佩云递来的外披,停步屋门口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和我同去吧,舒晴住处离帅府不远,就几条街,走路都能过去。”
“我跟于将军不算太熟,贸然前去会否不太好?”姚佩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太想去,说出口的理由她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而且我这素面朝天的,现梳妆打扮也耽误时间。”
谢岍伸手取下挂在门后架子上另外一领深色风衣,按按姚佩云的头,说:“这素面朝天的模样连赵长源都见过了,还害怕去见别人?我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么,你就是怕同时面对我和于冉冉时会尴尬,”
言至此谢岍把风衣给她披上揽着人出门,边说:“就陪我一起去嘛,你也知道我不太会说场面话,就当帮我忙了,好不好嘛七娘。”
“……好好好,一起去,”搁不住谢岍这样明目张胆地撒娇,姚佩云笑着答应,边走边问:“空着手去?要不拿点东西过去吧。”
谢岍说:“一会儿看路上能碰见什么,水果点心的随便买点就妥,于冉冉那头驴吃啥都是浪费。”
——正躺在舒晴家休息的于冉冉:“阿嚏!”
两人牵手往外走着,姚佩云又问:“中午时候见于将军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是犯了什么陈伤旧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