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云芽和知方过来的是姚佩云,恰巧谢岍方才进前厅时被喊去处理点事,此刻不在,大帅夫人热络给堂弟介绍说:“渟奴,这便是七娘。”
又转头给姚佩云介绍赵长源,说:“这是长源,我母家大弟弟,跟佛狸是自幼相识的朋友。”
二人相互见礼,赵长源顺带把自己学生柴聘也介绍了一下,这才微笑着说:“久闻七娘大名,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能降住谢家混世魔王谢岍的姑娘原来就长这个样子,个头不高,中人之姿,言行举止倒不粗野,像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大公子实在过誉,曾听大家说起大公子,大公子是真正的风流人物。”姚佩云从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英气中带着俊秀,俊秀中又透着果毅,儒雅自不必再说,甚至比起大帅谢斛来而更多几分天下万民皆在我胸怀的不俗气度。
毕竟是大帅夫人姐弟俩的久别团聚,姚佩云礼貌性地说了几句话就借故离开,她来厨房帮忙准备中午饭,没想到赵长源的学生,那位名唤阿聘的漂亮丫头会找过来。
帅府厨房还算大,十来个厨人里里外外各自忙碌,柴聘进门就看见姚佩云坐在长而宽的台子旁洗菜,她稍微愣了一下,走过来拍拍姚佩云肩膀,唤:“七娘姐姐。”
“诶,柴姑娘,”姚佩云回头看见来者反而更有些意外,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着,起身问:“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么?”
这位柴姑娘从其本身气质和言行举止来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孩子,又姓柴,还有资格拜赵长源为夫子,左右不会是普通高门里的姑娘,姚佩云不敢怠慢。
“不是不是,”处陌生地而未见拘谨色的柴聘含着笑连连摆手,生疏中带几分羞涩说:“夫子和大帅夫人在说话,我闲着无聊自己出来转转,唔……你在忙啊。”
姚佩云会意一笑,嘴角翘翘的,脱着围裙说:“不忙,不忙,要是柴姑娘不嫌弃,我陪姑娘在府里转转吧?”
“那就多谢七娘姐姐啦!”没被透露身份的柴聘平易近人得像邻家妹妹,颇为期待和姚佩云接触。
大帅府里只有大帅书房所在院落为军机重地,日夜有甲胄带刀守卫,等闲不可接近,其他地方往来自由,此刻日头毒辣辣挂在头上,把地面烤得恍恍变形,散步也无好地方可去,万幸帅府里高树大木不少,枝繁叶茂,在路上撑出连片阴凉。
沿着树荫路前行,仍旧能感觉到风中往来热气,柴聘负手而行不见丝毫老气横秋,说话调子轻快,反显青葱年岁中几分特有的调皮:“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在和赵长源说话时,姚佩云单纯以为赵大官人说的那几句话是在和自己客套,现下再听柴姑娘提起,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不知柴姑娘觉得,我会是什么样?”
“不用‘柴姑娘’来‘柴姑娘’去,太生疏,你可以和你家道士一样唤我阿聘,”柴聘先这样表达了七娘对自己称呼上的想法,而后又抿嘴角笑起来,说:“你和道士的事传回汴都,大家都挺……”
柴聘沉吟,在心里琢磨着合适的形容。姚佩云微微笑说:“挺诧异?”
“非也,是道士那人吧……”柴聘认真想了想,说:“道士在汴都声名远扬,这些年来大家都一直挺好奇,道士最后会和什么样的人过成人家。”
“年长些的夫人都会耳提面命教导家中女孙,要女娃娃们千万别学谢重佛,但道士的战功传回汴都,那些高门贵胄家中女孙无不追崇。”
道士特别招女孩们待见,其名气仅次于男女老少公认的“汴都第一公子”赵长源。
柴聘说:“大人们都说道士那样的女子没人要,但我们都觉得,其实是这世间男子无人可配谢重佛。”
“乍闻道士讨了个媳妇时,汴都年轻一辈的人都不觉得意外,反而认为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小路尽头,视线终端,花木掩映间出现座水榭,水中荷花开正盛,正是她们此行目的地。
姚佩云自然而然在旁为柴聘引路,边静静听着他人口中与她和谢岍有关的话语。
柴聘滴里嘟噜说:“大家不意外道士讨媳妇,诚然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降住谢重佛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小家碧玉?知书达礼?温婉居家?亦或比道士还厉害?好像都不是,我不是说七娘姐姐不好,七娘姐姐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初听说道士讨了个乡野女子为妻时,且不说别人视之多么荒唐可笑,汴都里诸多闺阁芳心先是狠狠碎了一半,另一半人则是满怀信心跃跃欲试,心说蛮荒之地的乡野女子都能入得谢重佛眼,那她们这些各有千秋的大家闺秀岂不是更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