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风开始怀疑他俩到底谁醉了,“给谁道歉?我什么时候叫你道歉?”
江洛抬起眼看他,眼角水波荡漾,堆满一池碎钻:“尤加利……我去酒局了,姜总不会怪我的,你能别让我去道歉吗?”
薛定风捏捏眉心,他好像明白了:“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怕我叫你去道歉。”
江洛被酒气拥堵了思维,听不出这话中暗藏危机,理所当然地说:“对啊。”
薛定风压着火气,试图耐心解释:“我从来……”
说了一半就停了,他懒得跟醉鬼浪费口舌,拿起另一个手机发消息。
江洛什么都好奇:“你在看什么?”
薛定风在联系私人飞机:“看天气,然后回去看看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江洛脑子空空,只有屏幕里的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他直接揭晓答案:“在想你啊。”
薛定风不吃这一套,手上不停,没多久得到回复,今晚机场下雪停飞。
江洛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薛定风都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问,忍不住刻薄:“我心情好不好,对你来说重要吗?”
“很重要啊。”江洛像备考的考生,认真思考问题,写下答案:“比我自己还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薛定风彻底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半天说不出话。
江洛看他脸色还是不好,挣扎着扑到床头,从箱子里拿过那盏琉璃珐琅灯:“我把这个送你,你别不开心了。”
少年薄红的脸贴在凉凉的琉璃灯罩上,染出一片流光溢彩,他微微闭着眼,像天庭打扫灯台时打瞌睡的小仙君。
“它不太贵,但是你别急,它是一对的,另一盏会被那个主人打碎,然后她会花高价来买这个,到时候你就卖给她。”
薛定风被他气笑了,“你送我,然后让我把它卖给别人?”
江洛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时候它就值十件毛衣了。”
薛定风懂了:“我还欠你七件。”
江洛快速摇头:“不是的,不是这么算的。”
可怎么算,他又说不清。
薛定风没难为他,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另一盏不碎怎么办?”
江洛让他别担心,这个好办:“我去把它打碎!”
薛定风点点头:“真是好办法。”
江洛把讥讽当夸奖,语调平白欢快:“我带去给你。”
薛定风看着屏幕里的人,他第一次见江洛这么狼狈,头发乱七八糟,眼皮开始浮肿,嘴唇红得不像样子,咬破的地方时不时渗血,只有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他叹了口气,心口阵阵发紧,不知道自己跟醉鬼置什么气:“你先留着,等那盏碎了再给我。”
江洛拧眉,不乐意了:“不行。”
薛定风没想到不要还不行,微微挑眉:“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很好,我们礼尚往来,这样你才会一直对我好。” 江洛应酬时舌灿莲花,讲真心话却简单直白到像小学作文。
作文要有结束语,江洛钻研片刻,随后一锤定音:“这就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薛定风被他的乍听之下居然很合乎逻辑的歪理邪说震住了,半晌才失笑:“不是借你的,是我给你的。”
江洛便捧灯献他:“这也是我给你的。”
薛定风喉间滚动,说不出话。
圈内应酬,豪门交际,人情往来,再贵的东西他也送过,江洛那几件衣服,并不算什么。
可江洛却要挂在心上,要回礼,怕不回礼以后就再也收不到礼物,送了灯,又怕灯不够贵重,要把另一盏打碎。
圈内都知道他喜欢收藏艺术珠宝,他偶尔也会借人,宝石夺目,他听过无数暗示,说珠宝多美多相称多舍不得归还,只有傻瓜才会说谢谢老板。
江洛看他出神,以为是同意,放下心,倦意上涌,他躺回了被子里,半张脸蹭着枕头,鼻音重得发腻:“几点啦?”
手机界面上就有时间,他不看,问得理直气壮。
薛定风也没看,他坐在床上,被子盖了一半,头发不知何时干了。
窗外的月光映进来,填满了床单上的褶皱,空中漂浮着雪松木冷香,染透了搭在沙发上的薄衫。
指针兜兜转转过了一圈,窗外飘起薄雪。
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三三,圣诞快乐。”
第 47 章
冬日阳光不遗余力的洒满整个房间,江洛只觉得眼皮下白茫茫的一片,他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把头埋进羽绒被里,辗转了很久,才在头疼中逐渐清醒过来。
空气暖暖的,江洛一边想着要把晨间定时开窗帘关掉,一边四处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