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寿天立马附和,“你和孟培是同学,我和他爸关系很好,你去他家待一天?”
“我和孟培关系不好,”江寒远先是反驳前半句,然后说,“把我放前面的路口,我去找我朋友。”
从车上下来,再目送车渐行渐远,江寒远还是没想好自己能找谁。
长这么大,江寒远好像没有特别深交的朋友,更别提可以在年初去别人家里叨扰的朋友。
于是他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喷泉广场,这个广场离市中心很远,但周围吃喝玩乐的地方应有尽有,他打算在这附近要么找个酒店,要么找个网吧将就一晚。
江寒远挺担心许慧和江寿天吵起来的,不过在最近的记忆里,他们的几次碰面连吵的机会都没有,总是以一方离开收场。
也许吵吵会有不错的效果?
喷泉上面立着一座天使雕像,好多年轻人围着喷泉在丢硬币许愿。江寒远自从小升初之后,再也没有往池子里丢过一枚硬币。
不是觉得幼稚,而是他好像失去了想要许愿的心境。
江寒远走近喷泉,正好新的一轮的出水从底部冒出,慢慢升上高空,好多人开始往池子中心丢硬币。
在江寒远的斜前方,有个戴着黑色围巾的人,手里捏着一枚硬币,闭着眼嘴里正念念有词。
江寒远微微吃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近他,环境不算安静。江寒远非常顺利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正要睁眼的一瞬间,在他耳边说:“顾泊舟,许了什么愿?”
顾泊舟吓了一跳,手里的硬币没拿稳,垂直落入水中,他条件反射去捡,江寒远一把抓住他快要触碰到冰凉水面到手。
“愿望都许了,本来就是要丢进池里的硬币,捡回来干嘛?”江寒远说,“心不诚,愿望不灵。”
顾泊舟看着沉入水底的硬币,闷声说:“我不是在许愿。”
“不许愿你拿个硬币在这里干什么?”
“我刚去了超市,超市找了一枚硬币,我……”顾泊舟想解释,但又不太会撒谎,“我只是想试试。”
“看你的抠搜样,许愿还想白嫖?”江寒远瞅了瞅顾泊舟脚边的一袋东西,说:“买这么多食材干什么?回家做饭?”
顾泊舟点点头,双手提起沉重的塑料袋,拇指扣破袋条,双手被重物勒红,既没往前走,也没再把东西放在地上。
“那我先走了,”江寒远打了个哈欠,坐了整天飞机,累得不行。
“江寒远。”顾泊舟叫住江寒远。
江寒远“嗯”了声,回头看他。
“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去年对我的帮助。”顾泊舟没有低头,而是直直地看着江寒远,哪怕眼神里有些许不自信,但这也是他巨大的进步。
江寒远勾起嘴角,“你做给我吃?”
“啊?”顾泊舟呆了呆,有点结巴地说,“可,可以。”
江寒远帮着顾泊舟一起提袋子,跟着顾泊舟穿街走巷,走进一栋旧得像马上要拆迁的筒子楼里。
“蜘蛛网比墙漆都厚。”江寒远皱了皱眉头。
顾泊舟在前面带路,到了三楼停下,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有些锈迹斑斑的铁锁。
开门的瞬间,嗅觉灵敏的江寒远被里面细密的灰尘呛了一下,以为会有一副残败的室内景象在等他。
但这间小房子里的陈设整洁家具齐全,窗口朝阳,阳光洒进了房内,除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别的地方可以称得上干净,只是太久没人住蒙了层灰而已。
“地很脏,不用换拖鞋,”顾泊舟率先走进去,“等我找个东西给你垫垫,你再坐沙发。”
江寒远点头,站在空旷处看着顾泊舟忙前忙后,不禁问:“顾泊舟,这里不是你的家吗?看你不怎么回来的样子。”
“这里是我的家,”顾泊舟套沙发垫的动作一滞,“我外婆走了之后,我很久没在这里住了。”
对于长辈之情,江寒远缺乏共鸣感。
江寿天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所以江寒远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尚在人世,但他从来没见过他们,因为外公外婆从一开始就排斥许慧和江寿天的婚事,许慧当初执意要和江寿天结婚,他们便断了联系。
略感惋惜后,江寒远不确定地问:“你现在和你妈妈住?”
“嗯。”顾泊舟挽起衣袖。
“你爸呢?”
“我没有爸爸。”顾泊舟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寒远以为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抱歉。”
“没什么,”顾泊舟从提回来的口袋里拿了些清洁工具,“其实他没有死,但有些人存在世上,不如当他死了。”
这是江寒远第一次听顾泊舟说这样阴暗的话,竟然是对血缘至亲说的。江寒远不知事情缘由,无法过多评价,枯坐着太无趣,于是要了根毛巾,和顾泊舟一起擦拭落在家具上面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