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泊舟的校服依然大的离谱,他正在路边热身,别的参赛选手身边都有朋友围着,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班里大概没人觉得他能拿到名次。
江寒远走过去的时候,顾泊舟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默默低下头热身了。
面对顾泊舟有些冷漠的反应,江寒远挺吃惊的,不过没有多想,“腿好些了没?”
“没事了。”
顾泊舟仰起头看他,一双眼睛里又写满了没说出来的话,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委屈感?
江寒远有些摸不着头脑,和顾泊舟一起到了比赛等候区,等顾泊舟穿上了带有号码的赛服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到了跑道两边,每个人抱着不同心态看顾泊舟的比赛。
顾泊舟把宽大的外套脱掉,里面只有一件白色短袖T恤,消瘦的手臂上,血管清晰可见,他把裤子卷得高高的,不至于因为裤子影响发挥。
江寒远看见红色的裤管有一处的颜色很奇怪,正要开口问问,裁判一声令下,八个人都冲向了前方的终点,刚起步的时候顾泊舟像离弦的箭,冲劲很足,班里很多人不由自主地为他加油。
没过几秒,他旁边的几个人便反超了他,看见顾泊舟更加拼命地挥舞双臂,江寒远竟然有点紧张了。
眼看顾泊舟反超了一个人,那人却仗着胳膊长,假装不小心地打了一下顾泊舟,顾泊舟瞬间失去了平衡力,栽倒在地,比上午走方阵时摔得更狠。
听见周围的唏嘘声,江寒远瞪了他们一眼,再看向场上时,顾泊舟自己爬了起来,拒绝了别人的搀扶,冲向了终点。
零星几个人的掌声,让他开心地笑了。
江寒远走过去的时候,顾泊舟还在扶着膝盖傻乐,“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知道。”顾泊舟慢慢收起了笑容,满脸心事,“对不起,给你丢人了。”
江寒远随意道:“没事,第八名呢。”
“只有八个人。”顾泊舟支起腰板,身形晃了一下。
江寒远下意识伸手去扶,顾泊舟朝他这边栽倒,靠抓着他的胳膊,勉强站好。
“哪条腿摔了?”江寒远低头拉起他的裤管,看见了左腿的大面积擦伤,伤口深的地方在一点点溢出血迹,“摔这么严重,还能坚持跑完,他们不给你颁奖,我都想给你颁个奖了。”
他的玩笑话,顾泊舟当真了,小声问:“什么奖?”
“傻子奖。”他变化得很明显的表情,让江寒远觉得十分有趣,“走,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顾泊舟穿好外套,一瘸一拐地跟上江寒远,到了校医室,校医很熟练地处理了擦伤,在放下左腿裤管时,又拉起了右腿的裤管。
白皙的皮肤上,鲜血已经凝固,没有左腿那么严重。
江寒远眯了眯眼睛,顾泊舟自己就解释了,“这是上午摔的!没事!”
“怎么没事?”校医叹气,“细皮嫩肉的小伙,怎么不趁中午休息来找我处理伤口,下午还去跑步,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一辈子!”
“中午怎么……”江寒远质问到一半,突然闭嘴。
顾泊舟每次低头玩袖角的时候,就是心情不太好,他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通过这些孤独的小动作自己宣泄情绪。
江寒远看着被校服笼罩,快瘦成一张薄纸的顾泊舟,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中午在等我吃饭?”虽然是疑问句,但江寒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顾泊舟点头,捏着袖角说:“我在食堂等你。”
“我忘了,然后和黄宏瑜去校外吃了,”江寒远顿了顿,“你不会因为没等到我,没吃午饭吧?”
顾泊舟又点了点头。
江寒远扶着额头,第一反应是有些语塞,慢慢细想,又有些别样的感觉。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重要,但顾泊舟记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顾泊舟咕囔道:“还有那双鞋,对不起,我让你丢人了,但是……但我这次摔倒了,马上就站起来了,还有人给我鼓掌,应该没什么人看我笑话吧?”
顾泊舟说得每一句话,江寒远都能对上自己曾经对顾泊舟说过的话。
“你们关系真好,在这所学校里,很难得。”校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处理好了伤口,便去收拾东西了。
“为什么那么在意我说了什么话,我说的话很重要吗?”江寒远莫名地想问。
顾泊舟说不上来,又不敢长时间直面江寒远探究的眼神,于是把头埋下去。
习惯了他每次遇见问题逃避的鸵鸟姿态,江寒远那点异样的感觉很快扑灭,站起来对他说:“走了。”
“很重要!”顾泊舟没有征兆地大声说,“江寒远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