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那小子是做的不好,但是肯定会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干净的。”他悻悻了半天,老小孩似的,不讲理说了这么一句话。
盛临轻嗤了一声,“薄家又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况且牧之真的拎得清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浓黑似墨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盛老爷子。
“现在乔家不想忍下去了,连盛家的东西都退回来了,你总得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吧。”盛临轻松地迈过那滩茶污,居高临下地走到盛老爷子跟前,“你不是和乔老关系很铁吗?想必不会贪人家这点东西。”
“你胡说什么!”盛老爷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可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乔家的婚事是万万不能退的,不然他死了还有什么面目下去见乔老弟啊。总不能说你死了之后盛家没管好孙子,连你生前定好的婚约也断了吧。这可万万不成。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得很。”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比他矮上好大一截的老人,他的背挺得那样直,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坐在轮椅上惶惶不可终日。“喏,这是盛家的信物,不过我觉得你怕是没脸再从我手上把东西要回去了。”
他啪地一下打开了那盒子,露出里头碧盈盈的祖母绿来,又啪得合上了。这一切好像都只是为了气气面前这个老人罢了。
“真退回啦?”盛老爷子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就要往上推推自己的老花镜,结果还没等他动作,盛临就合上了盖子,可是那盒子……那盒子绝不会错的……
“不对,就算要退,东西怎么会退到你手上?”精明了一辈子的盛老爷子一下子就发现了关节所在,“怎么算也该是牧之来找我才对。”要是那小子,打一顿就服帖了,盛老爷子不无遗憾地想。
在盛老爷子目光炯炯的逼视之下,盛临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对,本来是要找牧之的,可惜昨天他有人要陪,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好心地帮了个忙,结果居然是这种事情,实在太丢脸了。”
“人家真退,你就非收不可吗?”盛老爷子越听越觉得气人,萎缩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要不是站不起来肯定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那倒不是。”盛临察觉出盛老爷子的攻击意图,相当故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盛乔两家的联姻,倒也不一定非得要你那好孙子不可。”
这话打得盛老爷子十分措手不及,盛家第三代人丁算不上兴旺,成年的alpha就那么小猫两三只,一个是三房那个小子。另一个是五房的丫头,比乔家那个还小一岁呢。
他的眼中流露出来许多困惑,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带着几分诧异,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小儿子:“你个不要脸的,难道你还想老牛吃嫩草?”他看着盛临一副笃定的态度,倒也明白了几分,向来做事粗狂的老爷子也被盛临带的开始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了。
“奇怪啊。”他低头不停地小声咕囔着,“小临怎么突然掺和这件事。”
盛临则对他的低语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干脆点,在哪里,我今天就要去见乔家人了,总得把信物拿给别人看看吧,不然乔家还以为盛家已经把东西弄丢了。”
突然被小儿子打断了思考,盛老爷子一个激灵地回过神,似乎完全妥协了,“在我那套黄花梨木的柜子最上头,用一个小匣子装着的。我让老李给你找。”说完这几句话,盛老爷子像是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背也驼了下来,这一次他看着真的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他终于想起来喝口热茶压一压,却发现自己早就把杯子扔出去了,新茶还没泡好。
最终盛临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乔西想要的东西,他一句废话也不想和轮椅上半瘫的老人多说,径直转身就要离开。
“我对乔老弟亏欠太多了,你可不能为了报复我,故意报复到乔家身上。”他看着那道挺拔如松柏的背影,终究还是忍不住,着急忙慌地叮嘱道。
可最后,他也知道了一句带着嘲讽的轻嗤。
“我可不像你。”盛临末了还是说了这句话。
这场罕见的父子会面,最后也还是没落得个好下场。
想起今早的难堪,盛老爷子对着满园繁花内心也仍是一片荒芜。
“我其实是想说没必要用自己的婚事来报复些什么的。”盛老爷子声音喑哑,目光好似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候这里也是有这样一园寒菊。
“您说什么?”老管家察觉到了盛老爷子嘴唇的蠕动,弯下腰去仔细倾听。
“还能有什么。”盛老爷子露出一丝苦笑,“不就是那个最不让我省心思的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