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暮自知道这个典故也是因为柳氏生下继弟之后,赶了这个趟儿,要沾沾东宫的恩典所以取了带玉的小名。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惧怕世家大族之内的厮杀,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惧怕什么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念叨道:“你是……东宫的太子殿下?”
赵玉倒是有些吃惊她知晓自己的名讳,扬起黑深的眉,心下难掩欢喜,面上不显:“你知晓孤?”
说完自己又有些后悔。
翼王和贵妃最喜欢造谣泼脏水给东宫,往常只是舅父一人给他辟谣,且手段残酷,往往起到反作用。
之前他从来不大在乎这些,觉得人云亦云不过尔尔,他懒得也不屑去辩驳,清者自清。
然而,此刻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名声不太好。
“湖州离上京远,听到的传闻难免不尽不实。”他下意识补充一句。
严暮自浑身发抖,根本无暇去听他在说什么,她只感觉自己浑身变得软绵绵像汆水的面条。
她刚才骂了储君!
她强使自己稳住心神,俯身叩拜面前能执掌自己生杀大权的郎君,卑微告罪:“臣女出言不逊,殿下饶命。”
饶是她强自镇定,赵玉也听见她声音中的一丝颤抖,他皱眉:“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谁让你下跪了。”
严暮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太子仿佛现在对她还在兴头上,并没有被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而生气。
她刚缓了缓,想要接着往下说,自己一下从冰凉的地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辛麻的沉水香充斥在她的鼻尖,这个香气她很喜欢,不由得皱起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赵玉发现她的动作,问道:“喜欢?这是琼崖来的沉水香。”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娘子乖乖点头,他将她直接放坐到方桌上,面对面对着自己,又接着道:“这个容易,晚些孤让人去拿些过来。不过,孤更喜欢你薰牡丹香,很衬你。孤到时候让人一并拿来,给你熏着玩。”
严暮自心下一颤,没想到他有在注意自己的熏香。
赵玉见她难得不是泥人菩萨一样的完美无瑕,面上愣愣怔怔的,像是真的被自己的身份给吓了一跳。想着怎么都不要将她吓着了才好,又拿手去捧她白生生的香腮。
她的脸极小,自己的手轻松就能把她的下半张脸包住,拇指在她如花瓣般柔嫩的面皮上轻轻摩-挲。
“你怕什么?孤又不会凶你。”他人生头一遭温声哄人,“你若是跟着孤,不必像对着傅允文那般。想笑就放声大笑,有人欺负你你就用力一脚踹回去,不想吃的东西也不必强吃下去。这样不好吗?”
严暮自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这个尊贵无双的人眼中看出了珍惜二字。
他的眸光清澈深邃,话语对她而言极有诱-惑力。
不得不说,她的心确实剧烈跳动一会。
她从赵玉的话中听出了他对于自己爱怜的来源,他迷恋自己的容颜,迷恋自己本来的秉性。
天下竟真的会有人爱的是她的真实?
她抱有一丝得寸进尺的试探:“可是我与傅允文在一起后,我是他的妻,更不必在后宅勾心斗角。殿下既然对我这么了解,也应该知晓我没有一丝后盾,傅允文这样的人才是我的最佳选择。”
赵玉哼笑一声,抚上她乌压压的云鬓:“媏媏是想做我的妻了?”
严暮自哑然,红-唇张了又张,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的,刚才她的心中的确是有一丝奇异的侥幸。
谁知道这人完全将这一层心思捅破了。
他不再像是之前一般对她委婉推进,这一招他用过了,这个小娘子油盐不进。
赵玉继续道:“媏媏应该知晓的,孤的心中有了媏媏之后,媏媏的选择就只能是孤。”
“好。”严暮自眸中的火焰蓦地熄灭,可怜巴巴垂着脖颈。
赵玉将她抱下:“孤送你回去。”
严暮自任由他扯着自己的手,一路上脑中都是混混沌沌的,就连路上被蒋氏实打实撞到了他们二人手拉手,她也只是呆愣愣地对着蒋氏点点头。
等到赵玉走了之后,翠圆和朱果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焦急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个鸟儿是哪里来的之类的云云。
她这才恍然回神,刚才赵玉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话。
“媏媏今晚过来的时候乖些,别让孤费神。”
*
灯花噼啪作响,厢房的门吱呀被推开,披着厚厚斗篷的小娘子容貌摄人,一直垂眸盯着脚尖。
等来引领她的人将门带上了,她这才抬眼,赵玉正在案几前画画,见她一动不动,朝她招手。
“媏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