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权衡一番,良心才难得出来遛了遛,应承下来,打发翠圆去找风岩。
赵玉听了她的话,像是伤得厉害,头一歪闭眼昏睡过去。
朱果看了榻上的男人一眼,小声道:“这……娘子,就让他这么躺在你的榻上?”
严暮自低下身来翻自己的包袱:“那不然呢?就算是不想接着这桩买卖,都摊在面前了,我能怎么躲?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先把他稳住……我那个金创药去哪里了?”
朱果从旁边另一个包袱皮里取出金创药,递到她手边:“在这里,娘子。娘子还要给他上药?”
严暮自看着床榻上身受重伤,沉沉睡去的男人,没有接药,推了回去:“你来。”
这人还睡着,知道是谁帮忙上的药?大不了等他醒了,再告诉他是自己上的,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朱果大喇喇扯开了赵玉的衣襟,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如玉般的皮肤上鲜血淋漓。
朱果看着惨状,心里都不由得叹一句可怜,这个崔郎君长得极好,身材也是拔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刺客要下这样子的狠手,真是暴殄天物。
严暮自见朱果要拿她的巾帕去擦,低声喝止:“别用新的,用你练手绣的那个擦擦就行了……”
赵玉幽幽转醒,低头看向自己凉飕飕的胸口,黑沉的眸子对上她:“严娘子,这是?”
严暮自熟练挂上温柔的笑意,走过去接过朱果藏在身后的金创药,看向赵玉胸-前的伤口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隐约带着几分歉意:“郎君受的伤重,趁着郎君的人还没来,也要清理一下止止血才行。”
“也算是还了郎君昨日救我的恩情了。”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无害的幼兽。
赵玉黑锐的眉峰上挑,提醒她道:“如果我没记错,严娘子今早要将我丢到雪地自生自灭?”
严暮自噎住片刻,很快又蹙起秀气的眉头,目光无辜:“那是不知道是郎君的缘故。若是知晓,我岂是那般忘恩负义之辈?现在也是想着,若尽绵薄之力能还上一些郎君救命之恩,也就满足了。”
赵玉扬唇。
救命之恩?
要不是刚才自己赶紧睁眼,怕是就让这个粗手粗脚的小丫鬟给扯死了。
他恍若听不见她口中的一口一个立马报恩,颔首道:“那娘子就来吧。救命之恩确实是大,一时半刻还不上不要紧。你我,来日方长。”
他眸间含笑,后面一句话说得缱-绻缠-绵,严暮自愣了一秒,心中难免感慨,男色误人啊。
倘若是自己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公主贵女,一定将这人收入彀中。
可惜身份并不匹配,这样门户不当的情意就算是升腾起来,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只是牵绊阻碍人的东西。
她稳住心神,忍着心疼用自己心爱的丝帕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这样子倒是也好,她心疼丝帕,也就能将那股子面对着他胸膛上的伤口时的心疼演得更加逼真。
赵玉将沾满血的丝帕拿过来:“不必心疼这一帕,到时候送娘子一帕新的。”
严暮自假笑:“怎么会呢,自然是心疼郎君的伤了,一方丝帕罢了,值不得什么的。”
赵玉哦了一声,将丝帕攥在手里,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严暮自这下心里是真的在淌血了,这方帕子用的是南蜀国来的南蜀丝锦,贵得惊人。
她刚给赵玉将伤口包扎好,就见翠圆一个人回来了,她望向翠圆身后,仍旧是不见有人影。
“怎么就你一个人,崔郎君的人呢?没找到?”她道。
翠圆为难道:“温郎君说是风岩寻不见崔郎君,早就下山去了,现下道路被大雪堵住了,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
“什么?”
他的人不在,这个烫手山芋岂不是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而且,这大雪封山了,傅允文还在山下呢,自己这次上来就是为了跟他独处,他人都不在,她在这里一个人吃个什么劲的素斋?
她狐疑的目光投向赵玉脸上,却见这人并不心虚,坦荡荡地回视回来:“风岩真是太担心我了,才这么着急。”
他半靠在床头,墨缎似的长发垂在他的肩头:“看来在风岩回来之前要有劳严娘子了。”
“什么?”
赵玉道:“我需要有人护理。”
这样直取性命的刺客,她是一点也不想要沾染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上京城中的权贵倾轧?她根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
她这样的小蝼蚁,可经不起一丝波澜。
她还要留着狗命将傅允文拿下呢。东院那几个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这些旁人的恩怨阴谋,她丝毫没有心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