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蕖(233)

正说着,“轰隆”一道雷声。

这场雨来得很急。

王婶慌忙撑了伞,可兰芙蕖的肩上仍被雨水淋湿。似乎某种指引,少女一手执伞、一手提着裙角,往后山走去——

一道惊雷劈下。

树枝摇摇欲坠。

见状,王婶道:“打雷了,兰丫头,我们先回屋,莫站在树下。”

言罢,她便要往回走。

刚迈了两步,余光却见着,兰丫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愣愣地撑着伞,目光呆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见其这般,王婶便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朝不远处一座山包上望去。

那是一个鼓起的“小山包”。

山包前,稳稳当当立了块石碑。其上字迹遒劲有力,即便隔了些距离,仍能让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字:

——兰青之之女,兰芙蕖之墓。

第105章 (二更)

这字迹, 兰芙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想起来丹丘村里,自己同沈蹊的对话。

——“沈蹊, 这些年回过青衣巷吗?”

——“回去过三次。”

——“为何是三次?”

那时候, 沈蹊垂下眼睫,并未回答。

现在她知道了。

风雨呼啸而来,扑打在兰芙蕖面上, 将她鬓角边的发吹乱。少女独立于风雨里,衣襟被冷风吹得微皱。她垂下双眸, 瞳眸中氤氲着水雾,遮挡了几分视线。

她瞧着那石碑, 看着其上的一笔一画。笔锋将石碑穿得极透,立碑者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字里行间尽是悲痛与决绝。

大雨倾盆, 月色昏暗。

有人从夜色中走来。

他撑着伞, 避开水洼。

身侧一道熟悉的冷香, 兰芙蕖看到了沈蹊的侧脸。

他的身形高大, 以至于将她左侧的月光尽数遮挡住。雨水冲刷着石碑,沈蹊的目光亦落在那一行字上。

这是一个衣冠冢。

石碑上并未有落款, 但不用问, 只瞧着字迹, 兰芙蕖就知道是何人立的碑。

风雨飘摇, 身侧传来男人极轻一声:

“我原以为你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 情绪亦是很淡, 似乎在刻意掩藏着什么。仅这一句话,竟听得兰芙蕖鼻子酸涩, 她偏过头去, 拉住了沈蹊的手指。

他的手指稍顿。

风很大, 男人的手指微凉,掌心却仍是温热的。仅凭面前这个衣冠冢,兰芙蕖根本无法知晓,当年沈蹊怀着怎样的心情,立下此碑。他以为她死了,从此不敢再踏上故土,只有在每年元宵节重游故地,在她的衣冠冢前撒下一碗酒。

她的石碑旁边,是兰夫人的墓。

即便她不是兰夫人所生,但对方也对她有养育之恩。兰芙蕖走到夫人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礼,而后将其墓碑上的泥土拂净。

一路风雨兼程,终于,二人再度回到京城。

沈惊游并没有告多久的假,这使得路上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回到沈府,兰芙蕖累得浑身酸疼。然而为了彻底地翻案,他们还不能停歇。沈蹊调出了当年的卷宗,将其与诸多口供并排平放在桌案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就只剩下了检举。

如何检举郢王?

其中就要把握一个“分寸”二字。

这是一桩陈年旧案,且不说结案已久,其中所牵扯到的,也只不过是寥寥十余人。

对于这种结案多年、牵扯甚少的冤假错案,大理寺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想在郢王眼皮子底下翻案,就必须要借圣上的手。

如何同圣上提起此事?

沈蹊定不能先开口去说,朝堂上诸多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若是先他同圣上讲翻案,必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他们需要一个检举的“契机”。

正思量间,兰芙蕖手肘碰到一沓书,书本“哗啦啦”地从桌边掉下来。她弯下身,忽然翻到其间一个花花绿绿的绘本。沈蹊的书房里定不会有这玩意儿,许是上次她落下的话本。

等等。

话本子。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二姐曾同我说过,圣上平日闲下来时,会搜集民间的话本子来读。上次圣上还将我二姐留在宫里,说市面上那些话本几乎都读完了,问我二姐会不会自己写话本。”

兰芙蕖一口气说完,又紧张地望向沈蹊,“这件事,可以同我二姐说吗?”

灯火摇曳,他眼底的光影亦是晦涩不明。片刻,他思量道:

“若是她愿意,自然最好不过,可是——”

不等沈蹊话音落。

她立马道:“我去说服二姐!”

……

匆匆用完晚膳,兰芙蕖走到兰清荷房门前。自从上次二姐从宫中回来后,她就一直很安静。大多数时间里,二姐都一个人待在屋内读书。当兰芙蕖敲开房门时,她正卧在床上,腿上蒙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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