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淮笑容更灿,“隿儿,你的肩,可以让我靠靠吗?”
少枭毫不犹豫地将清淮揽靠在自己肩上。
清淮眸中之光不禁黯淡,声音轻似梦呓:“如今,我们之间连咫尺之距也已消无,为何我却觉得,好像仍隔着碧落黄泉?”
少枭掌着清淮双肩,“清淮,若是年光倒流,一切颠覆,你会如何?”
清淮微微一笑,“寻竹心花,替你治病。”
少枭无端问道:“罗刹火芽还在吗?”
清淮掌心一摊,幻出罗刹火芽,“给。”
少枭口吻突然一转,以命令的语气道:“本君现在命你,用罗刹火芽救自己。”
清淮却逆命不从,“罗刹火芽也是给隿儿的,我不用。”
少枭淡然道:“我用不上了。”
清淮辞气平和地问:“隿儿要去恶界?”
少枭看着苍璧上那“念枭”二字,一笑若清晨时的含露桃花,“在恶界里,便再无日月之光可伤我,一劳久逸。”
清淮突然仰起头,目光恰好落在少枭扬起的唇角上,“隿儿想去陪他了。”
一霎间,一道火焰霍地从掌心蹿出,罗刹火芽瞬间化为灰烬,而毁掉如此难得的神物时,清淮眼中竟无半分不舍,只道:“我也用不上,隿儿去恶界,便也带我去后虚天罢。”
眼见罗刹火芽被清淮烧毁,苍驳和九夭心中一紧,夸夸更是急得捶胸顿足,叱声道:“你你你……暴殄天物啊……世上最后一株罗刹火芽,你就这么给毁了,你用不上,给本神君也好啊,你没心肠,你丧天良……”
呼嚎间,“轰隆隆”,天边一记闷雷滚滚而来,乌云愈压愈厚,似一座座稠迭连绵的高山浮在天空。
清淮面色一凛,“时辰到了。”
话音方落,只见无数道白光似离弦之箭般飞入弥天乌云之中,而同时,清淮不动声色地道:“善。”
九夭和夸夸不约而同地惊喊道:“清淮,住手。”
夸夸急忙跳到苍驳身旁,叫道:“快用后虚剑,杀了他。”辞气十分狠毒。
适才少枭那一掌劲力不小,伤在苍驳心脉上,气息由之一乱,握剑之时,略有些不着力,本就因竹心花尚未夺回而心急如火,此时又见夸夸怒气冲天,不必问也知清淮必是正行卑恶之事,遂片刻也不迟疑,心念一动,后虚剑倏地脱掌飞出。
少枭徒手一挥,躺在地上的万魂戟当下掠起,顷刻夺下后虚剑攻势。
这时,又听清淮道:“爱。”再一看,飞入乌云的已成道道红光。
后虚剑蓦地飞回苍驳手中,与此同时,少枭也已握住万魂戟,随着无根黑焰飘落,一战即开。
须臾,当红光隐去后,一朵朵莲形白烟冉冉升入乌云之中。清淮道:“慈悲。”
夸夸瞬间跌坐在地,不迭摇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短短功夫,苍驳和少枭已经斗得难解难分,清淮朝少枭唤道:“隿儿。”
少枭寻机抽身,留苍驳困于无根黑焰之中,却随手撤去挡在九夭跟前的一壑黑焰。
九夭赓即飞身而上,尚未开声,少枭却当先单刀直入,对苍驳道:“开后虚天。”随即招手,挥开无根黑焰。
苍驳战意不退,甫一脱困便朝少枭急速攻去。
而这次,少枭却只守不攻,道:“破后虚天,取天罡炉,方有救世之机,否则就眼睁睁瞧着人间沦为活鬼狱。”
一语出,苍驳攻势即收,看着九夭和夸夸,以目相询。
夸夸哀声连连,用力捶膝,旋即怒指清淮,咬牙切齿地道:“清淮最毒之招是为诛心,轻则使众生心智迷乱,重则,便是夺走人性之中的善、爱和慈悲。失去此三之人,虽活着,却与恶鬼无异,是为活鬼狱。”
苍驳闻言一惊,人一旦无善、无爱、无慈悲,最终只会走向自相残杀之路。
“天罡炉可炼化出善与爱。”九夭接着夸夸的话继续道:“始终心怀善良之人若愿投天罡炉,焚身燔骨,便可炼化出善,施以人间。而爱同样如此,不过,需一双有白头偕老、矢志不渝之心的恋人或结发夫妻,共投炉中。”
“世间有一盏灯,名慈悲。”夸夸再次将话头接过,稍顿片刻,掷目九夭,“九夭城主,便是那盏慈悲灯。而慈悲灯之位就在后虚天里,归位则燃。慈悲灯生慈悲气,随风送入人间,填人性里慈悲之缺。”
“原本布下此局是为释出魔煞,作为隿儿醒后的一份赠礼。”清淮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言辞之中颇是伤情,“孰料,偏生有人同我作对,毁我这场苦心编织的清梦。”
万里长空,愁云惨淡,凄凄凉凉,一派肃杀。
“后虚天一开,魔煞势必汹涌而出。可若不开,人间便自堕为活鬼狱。眼下,进是劫,退也是劫。”夸夸愁得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