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飞睫一颤,缓缓掀眼,“相爱男女?”
九夭心尖儿无端抽抽地疼,“是。”
凉月不禁犯了愁,“上玄七窍,可我……”她心已死,自是祭不出天枢宫中的阴之暖。
九夭一语中的:“倘你心不损,可是要行这一招?”
凉月无比认真地道:“我却是愿意的。”清澈的眼瞳里倒映着苍驳雪白的面容,花印冶艳至妖,凉月眼睛一眨不眨,直视前方,极力想看清咫尺之人的颜面,似乎生怕眼错不见。
苍驳双眸如镜,对着凉月浅浅一笑,继而郑重颔首。
九夭气息微微一滞,内心是五味杂陈,“此事终归是轮不上你二人了。”
沉寂少时,太微和青扇公子紧扣十指,突然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愿意。”
凉月眼珠朝声起处转去,虽有浓雾遮眼,但似乎也能瞧见二人笑如春华之面,心中颇觉感伤,缓缓翕上眼帘,声气虚软地道:“因何也落得个情深缘浅?造化愚人,愚了天下众生。”
“定数。”太微以简简单单却无懈可击的“定数”二字概括之。
凉月但笑不语。
青扇公子询道:“太极釜在何处?”
九夭乌珠一转,睇住梅鹤仙人,“仙人,太极釜在你那里罢。”
梅鹤仙人闻言是一头雾水,“城主许是记岔了,老朽并未有太极釜。”
九夭又道:“玄鸟骨筒。”
梅鹤仙人当下大惊,“城主明鉴万里,可老朽从未提及过玄鸟骨筒,九城主又是如何知晓老朽有此一物?”
九夭指了指梅鹤仙人左手,点破玄机:“红鱼。”
梅鹤仙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满心佩服,遂双手作揖,“原来如此,但老朽不明,玄鸟骨筒与太极釜有何干系?”
九夭不露辞色地道:“太极釜便在玄鸟骨筒内。”
沉吟之下,梅鹤仙人幡然一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玄鸟骨筒内竟暗藏的是这样一份天机,是老朽见地短浅了。”
凉月煞有心思地打趣道:“老头当得上藏宝名家了。”
“此事说来话长。”梅鹤仙人陷入回忆。
“便长话短说罢。”凉月强打起精神,身子浑似一面高度倾斜的危墙,已显坍塌之兆,她僵挺着背脊,骨肉疲累得厉害,苍驳与之并膝而坐,牵着她凉透的手,却不敢用力,仿似她长了一身酥脆的骨头,稍一使力即化为齑粉。
梅鹤仙人摊手幻出一根宛如剥皮鲜笋的骨筒,表面泛着淡淡玉芒,甚是白润,道:“这便是玄鸟骨筒。”
九夭语出惊人:“碎骨取釜。”
凉月和太微正惊讶时,却见梅鹤仙人五指一收,“咔咔”两下,玄鸟骨筒应声而碎。
不同于一碎便散如细块的常骨,玄鸟骨筒更像莲藕,断而丝连。
九夭以指拨开片片碎骨,在里面仔细找寻,当其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瓣形同蜂翼的碎骨后,赫然露出一粒泪珠大小的玉石,九夭轻轻将玉石拈起,“玄黎玉。”
凉月喉中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尚至舌根处便被她强行压了回去,而后谩声道:“后虚剑剑鞘亦由玄黎玉所铸。”
苍驳面带微笑,一双修眸清灵曈曈,恰似春水桃花。
九夭瞥了二人一眼,未作言语,随即催动灵力,以玄黎玉为心,一幅八卦光影图忽地罩在九夭掌上,两弹指功夫,光影图开始变化,渐渐演变成一只八面圆底釜,而碎裂的玄鸟骨筒一片片飞向光影虚渺的釜上,次第贴之,少焉,碎骨一块无余,而釜即成。
太极釜共八面,每一面皆漆有金色八卦纹,自坤卦起,八卦之底分别刻“阳寒阴暖,顺弥逆阙”八个篆字。釜内漆黑白太极图,玄黎玉居中镶之。
“阳寒阴暖,顺弥逆阙。”九夭解说道:“是太极釜八字示言。”
“果真是仙器。”梅鹤仙人沉浸于太极釜的机巧之处,叹为观止,以致淡察此间凝重气氛,只连连呼妙。
青扇公子朝梅鹤仙人握扇拱手,问道:“仙人即得玄鸟骨筒,却为何不知此乃太极釜?”
梅鹤仙人被这一问给拉回正事上来,瞬即敛住情绪,“太极釜一直都不是仙人私有之物。”
三千五百年前,梅鹤仙人还是一只修为不到百年的小地精。
因其道行尚浅,故常受魑魅魍魉之欺,有欲捕之以食而增进灵力,也有欲豢之为私而待其百年之时入酒作饮,还有欲掘其灵根而培,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小地精浑无自保之力,斗之不过,遂不住地东躲西藏,隔三差五便要换个居处。
一次,小地精初入一座茂林小山时,被常居此山的狍子精所擒,狍子精又将其作礼,赠予了花蟒妖。
不消猜,花蟒妖得此灵物自是要吞吃入腹以增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