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子辞色谨严地道:“《地阴经》上未载此道,贫道亦不曾有试,孟施主求知若渴,贫道由衷敬服,倘若孟施主好奇,可以身为试。”
孟不怪嘴角一抽,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在下不甚好奇,不甚好奇。”
凉月破恼而笑,调侃道:“豸由食不食壮汉尚且不知,不过,就你这身板儿,也称得上壮?您可真会抬举自己。”
孟不怪以目剜之,“尔无言,吾不为之哑。”
归尘子插言问道:“师妹与孟施主此行是偶入,还是与贫道一样,是为降豸由而来?”
凉月简短回道:“是偶入,也是为豸由。”
归尘子道:“此话怎讲?”
“话休烦絮。”孟不怪出言打断,“道长来单庸城多久了?可有瞧见豸由?交过手了么?”
归尘子长长一叹,“贫道不才,三日前才寻至单庸城,暂不知豸由匿于何处。”
凉月黛眉一锁,“师兄两月前便已离开京城,说明当时已有所觉,因何三日前才找到豸由盘踞之处?”
归尘子将绕在腕上的珠串取下,挂在掌上,一粒一粒慢慢拨动,曼声道:“说来话长,遥想两月前那日,贫道正在……”
“打住打住,”凉月当即叫停,以归尘子温吞吞的性子,予他一个时辰都未必能讲完,凉月哪能耐得住,连忙加以约束:“师兄,挑重要之事讲,最好五句话概括。”
孟不怪打趣道:“道长捉妖之余,还能上茶肆说书。”
归尘子缓缓收了情绪,“贫道只闻有上古魔煞豸由出没之迹,却不知其为祸何方,且一无所觉,故而迟迟未能找到。”
凉月又问:“何人与你言道豸由之事?”
归尘子答道:“师叔。”
凉月冷哼道:“师叔现在越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它又怎知豸由出没?”
孟不怪大惊小怪地道:“那只黑兔子有这么厉害?连上古魔煞的踪迹都能感知?”
“师叔乃世外高人,道法精妙,尤其幻惑之术,已至登峰造极。师叔一生,克己为仁,心怀众生,吾辈望尘莫及。”一提起馒头,归尘子便一脸崇拜,甚至引以为豪。
“行了,”凉月一阵肝嫌,“师兄你入城三日,可有发现豸由之迹?”
归尘子微微一笑,“暂无。”
孟不怪摇摇扇子,丧调丧气地道:“连道长都没辙,我等凡夫俗子就更不用说了,还是自求多福罢。”
“怎么,”凉月眼尾一挑,“热闹瞧完了就要打退堂鼓了?”
孟不怪挂上一副事不关己之态,曼声道:“上古魔煞,还是等你那威风神武的情郎来降伏罢。”
归尘子环视一周,问道:“苍施主何在?”
凉月回首往城门的方向一望,“不知。”
归尘子又问:“只师妹与孟施主入城了?”
凉月“嗯”了一声,“师叔在何处?”
归尘子道:“不知。”
“高人就是高人,神出鬼没。”孟不怪信马由缰地往前走,大有游园赏景之散态。
凉月和归尘子也举步前行,边走边问:“城门既未锁,大家为何不逃出去?”
归尘子俯首自地上拾起一粒石子,奋力往前一抛,却如投深海,了无踪影,“走出去的人都会像那颗石子一样。”
凉月神思一顿,立即从袖中掏出字迹凌乱的信笺,“那这封信是如何送出去的?”
归尘子展开一看,道:“前夜,贫道尝试冲破此道时,引发震荡,单庸城之上气象混乱少时,许是那个时候,有无畏之人侥幸出城,送出此书。”
孟不怪突然转回身,满面惊恐,“道长的意思是,此城有进无出?”
归尘子揖手道:“孟施主耳闻无差。”
“悔不该,悔不该。”孟不怪痛心跺脚,后悔不迭。
凉月嘲诮道:“上古魔煞,你当是什么小猫小狗?魔煞的名头可不是为糊弄人好玩来的。”
“道长,”孟不怪紧紧抓住归尘子臂弯的拂尘不放,怂怂兢兢地道:“你大慈大悲,再冲一冲,给城里受苦受难的民众冲出一条生路来啊。”
“食婴,又不食你,你怕什么?”凉月以其人之言笑其人之怂。
孟不怪嗔道:“你少说风凉话。”
凉月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就你这胆量还敢逞威风,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师妹,孟施主手无缚鸡之力,会惧怕魔煞,实是人之常情,不便取笑人之短。”归尘子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言,偏偏却说得正正经经,叫人无力反驳。
“道长。”孟不怪面色几幻,有口难辩。
凉月大笑不止,“师兄一语中的,师妹深以为然。”
归尘子目不斜视,双手合十,俨乎其然,“师妹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