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来口齿伶俐,这会儿却像哑巴了似的,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
祁宴也没等她,因为吉时不等人。
俊逸清隽的男人执了那双雪玉柔荑,细嫩的皮肉落在手掌中如同握住了满捧的松山雪。
他只在掌中握了握,继而抓紧了那只手,便向外走去。
敬茶、告别、听训。
即便是太子娶妻,也要遵从这一套流程。
陆大人和康宁郡主亦穿着的艳丽喜庆,坐在花厅之上,面前摆了两盏清茶,祁宴和蓁蓁一一奉过茶后,康宁郡主开口:“娘亲只愿你过得开心恣意,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回来说。”
她未如同那些嫁女儿的夫人那般对女儿细细叮嘱,嘱咐什么相夫教子,而是告诉蓁蓁,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蓁蓁听了自然很感动,但她没忍住悄悄看了一旁的祁宴一眼。
不知道他听了这话是什么心情?
然而,令蓁蓁震惊的还不止如此。
从奉茶到送她出门,陆大人一路上都无比沉默,蓁蓁以为爹爹舍不得她,所以心情不佳不爱说话,她也不好真的在出嫁这日边哭边出门。
毕竟嫁的是皇家,是不允许哭的。
她体谅爹爹心情不好,临上花轿前还不忘回头看看。御史中丞大人本来一脸严肃,抬眸时正撞上女儿担忧的目光。
于是满腔压抑着的愤怒和担心便爆发了开来。
据传闻,太子爷娶太子妃那日,众人送亲至陆家大门外时,陆大人突然拉住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撒手,猛虎落泪,骂道:“祁宴这个臭小子,有事不冲我来,竟然用你的后半生来报仇,真是枉为君子。爹爹对不住你!”
刚正秉直的御史中丞大人送女落泪,情到深处痛骂太子,一度成为京城中人人乐道的话题。
再说回眼睁睁看着爹爹抓着自己骂祁宴的蓁蓁,她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心道,完了完了,爹爹是生怕自己日子过得太顺遂。本来祁宴就瞧自己不顺眼,自己没有错处,他恐怕还要为难自己,如今爹爹当着众人面痛骂太子,这不是让她以后没法混下去了吗?
蓁蓁坐在花轿里,看着被娘亲派人拉开的爹爹还在擦眼泪,而前面祁宴已经翻身上马,接亲队伍敲锣打鼓地准备返程了。
她坐在花轿里,幽幽叹了口气,觉得前途渺茫。陆家不受东宫喜欢已经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实了,她这位太子妃不受东宫喜欢,也是她四年前就知道的事实了,此刻另一边迎进东宫的花轿里还坐着祁宴惦记了许多年的段若妤……
蓁蓁仰天长叹,此刻额上沉甸甸的凤冠犹如压在了她的心头。
东宫迎亲,陆家嫁女,十里红妆,阖京同庆。
虽然起了个大早,但蓁蓁警醒着,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也没有想要打瞌睡的想法,她歪着头,将沉重的凤冠尽量倚靠在马车内壁,伸手揉了揉脸。
早上朱嬷嬷绞脸的时候真的好痛,后来又不知什么东西都往脸上招呼,光胭脂就拿了三样儿。蓁蓁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像是猴子屁股一样,红彤彤的。
她想着,等下到了太子府,趁着祁宴没见到,一定要先将脸洗干净,以免他嘲笑自己。
七月的天气,马车被厚重的帐子围着,蓁蓁身上的婚服又是重工打造,她在里面被憋闷的实在是有些不透气,一时愤愤不满。
凭什么同样是成亲,祁宴可以穿着婚服骑着马招摇过市,自己就要顶着好几斤重的凤冠穿着厚重的婚服乖乖地坐在马车里?
而且,祁宴穿红袍到底是什么样子呀?她都还没见过。
迎亲的队伍不急不缓,锣鼓声震耳欲聋,蓁蓁正溜号儿时,马车侧边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一个角,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伸了进来,并往里面扔了一个团的皱皱巴巴的纸袋。
同时传来乐夏压低的声音:“姑娘,快垫垫肚子。”
她偷偷摸摸的样子十分可爱,蓁蓁被她逗笑,将扔到自己怀中的纸袋子拿了起来。
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的是几块糕点。
蓁蓁小声回应了乐夏,随后将那纸袋子藏在了马车的座垫子里。
她没太饿,而且她眼下手边没有小镜子,万一将口脂吃花了或是脸上身上沾了碎屑便不好了。
迎亲队伍回到太子府时,萧长宁和梁子君等人早已快马加鞭回去多时了,此刻召集了众人都候在太子府门前。
花轿刚一落地,震天的花炮声便响了起来,连城西的小贩听了这声音都抖了抖。
太子府从来没办过宴席,第一回 便是迎娶太子妃,有太子爷的示意,萧长宁和梁子君将这宴席操办的热闹而铺张,蓁蓁被祁宴牵着往府里走时,甚至有种脚不着地的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