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江朝与船夫合力拉动绳子,将她们一个一个引了过来。
沈九思见他们还是要救人,便也不情不愿地从船舱中走出来帮忙。
只是将人都挪到这边船上后,她也没理她们,径自拉着蓁蓁去了船尾的那一侧。
许是老天爷有灵,江朝订船时订了艘最大的,可容纳十余人,否则要将宁昭昭等人从那边船上都接过来,他们的船说不定就因为人太多而沉了。
宁昭昭、宁婉以及三四个贵女吓得魂不附体,她们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荒野求生的阵仗,脚落在实处时,还在发着抖。
看见救人的是江朝,宁昭昭也难得的没有耍狠,反而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多谢小世子相救,他日宁府必将登门道谢。”
宁婉也随之道了谢,一张粉面柔婉,似乎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闻言,江朝摆了摆手,他救人只是因为他自己是个侠心热肠之人,并不为旁的,只道:“你们且先在此歇歇,等船行一圈,就返程靠岸了。”
说完,他便大步向蓁蓁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玄衣身影一离开,宁婉的眸中光亮渐渐褪去,涌上一股失落来。
刚刚从险境中逃脱,宁昭昭劫后余生的同时,还有些后怕,忍不住尽起了些作为姐姐的责任,看向一旁的宁婉,关心道:“你没什么事吧?”
宁婉怅然地收回了目光,低声道:“我没事。”
不知是怎么,宁昭昭注意到了她的失落,又看向她目光所触及之处,正是江朝离开的身影。
想起之前打趣时有贵女说过宁婉对江朝芳心暗许的话,宁昭昭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问:“你在看什么?!”
宁婉登时慌了神:“我……我没有,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脸色惨白,诚惶诚恐的表情不似作伪。宁昭昭盯了半晌,也看不出她是真害怕,还是装给自己看。
宁昭昭懒得拆穿和在意一个庶女的小心思,方才的关心已经是极限了,但她怕宁婉自己的心思丢了宁家的脸。
想了想,她刻意放重了语气,提醒道:“江阳侯和陆府早就有结亲的意思了,除非陆蓁蓁死了,否则你一个庶女,再怎么样也够不到侯府的门楣,还是省省吧。若要让人知道了你的小心思,还要连累家里一同跟你丢脸。”
这话极尽刻薄,但除了那句诅咒陆蓁蓁的话有私心之外,也是句句在理。宁婉听了,心中一痛,低低应了声“是”。
两拨人各自在船头船尾,像两条分明的河水互不干涉,期间顾柔嘉担心她们害怕,让人拿了热茶过去给她们宁神,那边也道了谢。
过了一会儿,宁昭昭领着宁婉寻了个借口过来船尾这侧了。
沈九思不愿意见她,还不待她说话,就拉着顾柔嘉去了另一侧。她本想也拉着蓁蓁,但想到拉着蓁蓁,那江朝也要过来,便干脆没拉。
其实宁昭昭过来也不是想和她们吵架的,只是经历了方才险些沉船之事,她太害怕了,她觉得靠着一个会武功的人会比较有安全感,所以她就离江朝两步远站着,江朝和蓁蓁挪动步伐,她就也跟着动。
而宁婉,是姐姐去哪里她就要去哪里,于是这四个人就绑在了一起,旁人看了看也都离远了些,去了那边船头。
四人之间的气氛莫名诡异。
本来江朝和蓁蓁还是说着话的,这会儿有两个姑娘紧盯着他们,江朝也不好再开口,只时不时地扯扯蓁蓁的发梢,逗得她生气作势要打他,他便嬉笑着躲开,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宁昭昭和宁婉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看见两个人笑闹得模样,宁昭昭还不忘朝宁婉示意。
后者则是低下了头。
船行一圈后,即将返程,几人都坐累了,便转了过来一个挨一个都站在了船尾赏灯。
江朝在最左侧,以防蓁蓁站不稳,宁昭昭不能挨着江朝,也决计不肯和陆蓁蓁挨着,便拉了宁婉在自己和陆蓁蓁之间站着。
行过一处桥底下时,许是先前被撞了一下,再加上返程是逆流,船上人又多,船夫也有些握不稳桨,不小心撞上了一根屹立着的石柱子。
桥下没有灯,岸边的行人也看不见船上发生了什么,只有一艘小船与他们并行。
彼时蓁蓁就伸手往渭河里放兔儿灯,船身一晃,江朝惊呼小心,还不待他伸手去抓人,就见蓁蓁的身子不稳,带着一点冲劲儿,“啊”地一声惊呼,不受控制地坠入了河里。
渭河是水运的重要关口,水深数丈,水红色的身影甫一落入河里,便消失不见,只剩被震荡的水波纹不断。
江朝目眦欲裂,登时便要跳河去救人,却被一只绵软的手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