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说错了。皇帝陛下如何想我不知道,祁宴他可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再说了,有太后娘娘在,我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无关乎祁宴他是否喜欢我,我又是否喜欢他。总之,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那便定然是陆家的姑娘,也只能是陆家的姑娘。陆家没有男子又怎样,有我就够了呀,等我当了皇后,你连我们的陆家的门楣都碰不到,你呀,下辈子投好胎吧。”
这些话掷地有声,将陆蓁蓁对面的姑娘击的还不了口,也将祁宴脸上、唇角的笑容击得粉碎。那一瞬间,心仿佛从烈日坠入冰湖,刹那间的冷浸透全身,令他僵在原地,竟觉偌大天地之中无可适从。
“你是说你其实根本不喜欢太子爷?那你每日缠着他做什么?”
“等着做皇后呀。”
她们争吵的声音还在继续着,祁宴却听不下去了,那一刻,他如同慌张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只能快点逃离此处,仿佛只要逃开了,一切便可以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脚步虚浮走出那里时,无忧正站在外面望风,看见祁宴走出来,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上前问道:“爷,姑娘出来了吗?”
无忧手上提着铜炉,这本是祁宴今日要用的。今日是陆蓁蓁在宫中最后一日,他想亲手为她烹一盏茶。
“不必了。”
沉默半晌,他面色一点点恢复,渐成冰霜。
无忧没听懂:“爷,什么不必了?”
祁宴却没答,转身便离开了:“回去吧。”
***
回忆起那日的事情,祁宴面色竟是难得的平静。他只是望着陆蓁蓁,神色再不似以往提起这些事来那样难看。
原因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楚,此刻气氛那么美好,他想与过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就算陆蓁蓁告诉自己,她从没爱过自己半分,他也准备接受了,他想的是,就让这一切过去,他们重新开始。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陆蓁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那日我去同你说话,你让我走,让我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你又是为什么?”
祁宴顿住。
陆蓁蓁却也没等他的答案。她静静地道:“那日,我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你好像并不相信,并且弃之如敝履。”
*
那日是陆蓁蓁在宫中伴读的最后一天,虽然从小也算是在宫中长大,但女孩儿十四岁是一道分水岭。十四岁以前,作为小姑娘,只要宫里贵人喜欢,是可以常常召进宫玩耍的,甚至可以和皇子公主一同玩闹。但是十四岁,女孩子就要被称为女子了,大夏女子地位并不低,女子待嫁年纪也没有规定,很多贵家会将姑娘留至二九年华或双十年华。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家从女子十四岁起便要开始为其议定婚事,择选夫婿。
因而,众人便默认,女子十四岁便是要懂事的年纪了,再不能乱了规矩同男子戏耍玩闹。像陆家这等勋贵之家,更是要注重此事,因此陆蓁蓁十四岁了,是万不能再常常在宫里同皇子公主一起玩闹,若再如此行事,恐怕会有流言传出。
所以陆蓁蓁心知肚明,今日散学后,自己往后进宫的日子就少了,恐怕只有逢年过节谢恩才能进宫。
进不了宫,就见不到祁宴。
她一连好几日为此惆怅反复,夜里拉着被子睡不着,反反复复在思索,为什么祁宴非得是太子呢?如果祁宴不是太子,她就可以在宫外时常见他了。
不过饶是她年岁小,也知道这想法荒谬无比,人的命运大多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肩上挑着的担子也是甩不掉的,哪里能说变就变呢。
但她舍不得祁宴,她想着,如果自己嫁给祁宴,是不是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和祁宴在一起啦。反正自己很喜欢祁宴,祁宴……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她想起那日落雪里,他将一捧红梅递给自己的样子。
坚定了这个想法,这一日陆蓁蓁的课上的心不在焉,满心想的都是散学后要抓紧去找祁宴。
仿佛先生也听到了陆蓁蓁内心的呼唤,这一日竟然提前散学了。
她欢呼一声,将书本和箱子一股脑儿丢给了颂冬,便忙要去找祁宴。他不知道自己今日散学早,这会儿定还在紫光阁里看书呢。
可还没走出长廊,她便被段若妤叫住了:“蓁蓁,你急着去做什么呀?”她从里面追了出来,步子小小的,半晌才走到她面前,“太子爷想必一会儿就要来了,今日是在宫中最后一日,你不跟着太子爷学烹茶了吗?”
陆蓁蓁想立刻飞到祁宴身边,因此段若妤慢悠悠的几步路已经让她十分焦急了,她没时间同段若妤解释,也不想将她的心思先说给段若妤听。她想让祁宴做第一个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