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天家来说,玉佩算不上什么值钱物件儿,但却是太子随身的东西。宴席上女眷多,丢了玉佩事小,被人捡去却不好,因而只得折返回来寻那玉佩。
祁宴闻言转身,淡淡“嗯”了一声,继而睨着他道:“你何时如此体察人心了?”
萧长宁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给那两位姑娘解围的事情。
他一笑,打趣道:“我也竟不知,太子殿下何时成了爱为难姑娘家的人了。”
天底下敢打趣面前这位冰山的人恐怕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萧长宁这也算是大胆尝试了。不过他也知道太子并非故意刁难那两位姑娘,实在是在宫中议论皇后和未来太子妃太大胆了些。
于是萧长宁打趣完了面前人,趁其变色之前,自己立刻找补了回来:“那两位姑娘确实行事过于大胆,太子殿下敲打一二也是正理,只是别对小姑娘太过严苛,你瞧瞧你一变脸,那位宁家三姑娘都要抖晕过去了,姑娘家总是胆小的嘛。”
祁宴没说话,他想起陆蓁蓁看到自己和萧长宁时的目光,那眸子澄亮无暇,哪有半点惧意?
他想,萧长宁这可说错了,寻常姑娘家或许胆小,但陆蓁蓁却是一张软兔子的皮下裹着连男子也不及的胆子。
两人既无事了,便慢悠悠往外走,远远地,正看到康宁郡主的仪仗前来接陆蓁蓁。
小姑娘拢着碧色的雪缎裙,小心地踩上了矮凳,迈入车幔后时,冲里面的人露出了一个娇甜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萧长宁眯了眯眼,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何时体察人心了吗?”
祁宴侧了侧目,显然对他的话没多少兴趣,但还是给了个眼神。
萧长宁对这位爷的姿态已经习惯了,只道:“其实我不过是帮那位陆家姑娘一把罢了。江阳侯家的那位小世子江朝在我手下领兵,前些日子去巡营了,为了安抚属下,我自然要帮一帮他的未婚妻子。不过说起来,你们小时候明明很要好,怎么如今……”
他话还没说完,前行的人忽然顿住脚步,转头望向他:“江阳侯府与陆家定亲了?”
萧长宁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还没有,不过想来快了,江朝年底就弱冠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臣子的家事了?”
他狐疑道。
骤然想到今日大殿上皇帝陛下所提之事,萧长宁惊诧道:“陛下难道真有以陆家姑娘为太子妃之心?”
他这也算是合理猜测了,一贯冷清的太子爷突然关心臣子的家事,除了同自己冲撞了还有什么原因。而至于陆家和江阳侯家的亲事是不是过了明面,于皇家来说也不大要紧,天子赐婚,就算你早已定了亲又怎样?
萧长宁不解道:“可陆大人昨日还在殿上参你,估计府上预备着要参你的折子还有一丈高,若是他知道你要娶她家的姑娘,还不得让人驾着牛车抬着折子来参你。”
祁宴皱了皱眉,没理他。
萧长宁说的都是事实,但却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不能娶陆蓁蓁,不是因为陆大人日日领着人弹劾太子,而是因为陆家和太后瓜葛着。
如今东宫之位稳固,他需要的是一位端庄大方未来能够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不是一位家世显赫有外戚弄权之患的太子妃。
陆蓁蓁显然属于后者。
所以谁都可以是太子妃,陆蓁蓁不能是。今日宴席上,即便陆蓁蓁没有说那些话,祁宴也会将皇帝的提议回绝。
不过由她说来更好。
唇角微压,祁宴冷道:“若军中实在无事,孤便派你去北边巡营,省的你日日思忖些家长里短。”
说完这话,他径直走了,将一片好心,却莫名其妙被怼了的萧长宁甩在了身后。
这厢陆蓁蓁离开九重楼后不久,康宁郡主的仪仗就到了。
四人抬的朱红色高架软轿缓缓停下,昭示着里面人身份的不凡。
寻常官眷进宫,皆要在宫门处下轿步行,只有贵人亲自开口赐轿撵的才能免了这番疲累。康宁郡主进宫可乘轿撵,带仪仗,这是满京城里独一份的恩宠。
看见熟悉的轿撵,小姑娘眉眼弯弯,拢了拢身上锦袍,掀了帘幔,高高兴兴地上了母亲的座驾。
内坐着的妇人穿一袭湖绿色团纹大袖华服,面容姣好,岁月在其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华丽的金玉堆砌下,仍可见一丝年少时的飒爽英气。
陆蓁蓁今日在宫中受了不少气,本有些气鼓鼓的。娇滴滴的小姐看见母亲,就卸下了包裹着的硬壳,懒懒地靠在了康宁郡主膝上,嘟囔着撒娇道:“母亲,下回宫宴您陪我一起吧。”
少女一头乌发铺在康宁郡主膝上,她心头柔软。从小被捧在手心上的姑娘,一点点不虞的心思都能被做母亲的轻易捕捉到。康宁郡主抚着女儿的长发,问道:“宫宴上发生何事惹了我的宝贝蓁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