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秉儿去甘先生家接了三个小崽子回家,陪他们玩闹了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回去了将军府。
府上早已经习惯自家夫人的日程。几乎天天都会外出。
且和旁的门府夫人们外出不同,她不呼奴唤婢,没有前簇后拥的侍从,也不用坠着云家家徽的马车,出门一切从简。
府上人隐约猜着是和夫人家中有关。许是日日都回娘家去的。
这严格来说是完全不合规矩的。没有任何一家人的家中主母是这么做的。
今儿姜秉儿从角门回了将军府。才从游廊走到苗月小阁,就瞧见何姨母摇着把扇子在游廊漏窗墙前来回徘徊。正巧就在她要经过的路上。
“哟,姜姑娘回来了。”
何姨母笑的很热情,见着姜秉儿就迎了上去。
“刚从姜家回来吗?”
姜秉儿瞥见何姨母,心中叹气。
烦。
烦归烦她还是扬起笑脸客气地问候。
“姨母可用了膳?”
“用过了,不劳姜姑娘操心。”
何姨母上来热情地问东问西。
“姜家可缺什么?要不要送些银钱过去?我那儿还攒的有些,若是姜姑娘家需要,不妨告诉我。”
姜秉儿客气地婉拒。
“家中一切都好,不劳姨母操心。”
何姨母笑意一僵。
而后用力摇着扇子跟在姜秉儿身旁,长长的游廊让姜秉儿走得脚下生风,不想和何姨母一道,可偏偏何姨母愣是能跟上她的步调,嘴里还说着。
“我是来与姜姑娘说件事的,姜姑娘这么天天往外去,似乎不太合规矩。”
姜秉儿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
“是吗?那我回头与将军说说,若是府上有这规矩我就不出去了。”
这当然只是推托之词。且不说云溪奉心知肚明她天天回家,有时候甚至会去接她一道回将军府。
就算云溪奉不知道,他也不会拦着姜秉儿回姜家。
说到底姜秉儿不是外嫁女。
所谓的规矩根本束缚不到她身上来。
何姨母没想到姜秉儿根本不把这话当回事,有些焦急。可抬出了将军,何姨母也没得旁的话好说,只能转而说道。
“我家姝儿长高了,前些天新裁剪的衣裳恐怕穿不了,得重新选些料子裁衣。”
说罢试探地看着姜秉儿。
“姜姑娘年纪小,许是不知家中有适龄的女孩儿,长辈要操多少心。尤其是当家做主的,什么都得想到。”
姜秉儿脚下顿了顿。
她抬眸笑吟吟看着何姨母。
“多亏姨母提醒,我的确没这方面的经验。毕竟我掌家时没遇上长个儿这么快……快到新裁的衣裳穿不下的人。”
她并非要对梁姝戳点,实在是何姨母这借口用的让她想笑。
女孩儿家长得再快也没有何姨母口中那么夸张。更何况三匹布不可能全都裁剪了,何姨母不过是借着布料在试探。
她整日里操心的东西多,实在是不耐烦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神,直接与何姨母说道。
“既然姨母来了,也没有旁的人,那有件事我可直说了。”
她正色脸,对着何姨母口齿清晰说道:“我掌家的时候,一贯不爱有人来教我做事,要么这个家姨母您来管,要么,都听我的。”
“姨母,您以为呢?”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脸色骤变的何姨母转身就走。
云溪奉说过的。云家对何姨母有愧,可她姜秉儿对何姨母无愧。何姨母在她面前最好收敛着那点小心思,不然一家人脸皮上不好看。
这话也不单是嘴上说说,姜秉儿回到院中也顾不得天色,直接派人去叫了账房来,将何姨母院中的开销全部算了出来,月例如何列举的明明白白。
又差人专门去往何姨母院中传话。
说要新布匹裁衣也行,从月例里旁的上减扣就是,端看何姨母自己的意思。
这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何姨母,她的要求可以办到,却也只是在她相应份额之内。姜秉儿掌家绝对不会让她肆意挑衅底线。
这件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姜秉儿很快抛之脑后。
却不料没两天梁姝就病了。
府上的表姑娘生病,姜秉儿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她不但要去,还开了库房专门找了些适合小姑娘补身体的药材去。
梁姝和何姨母同住拥花阁,姜秉儿去时,拥花阁内传来吵杂声,期间还有少女尖锐的叫声。
她前脚才踏入中庭,后脚就立刻转身。
娘俩吵架呢,这会儿谁去都尴尬。
可她转身得再快也架不住侍女通传得快,她还没走出去呢,那边东厢房的门大开,何姨母脸色不愉地走出来,却在看见姜秉儿时勉强挤出了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