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想到从姜家带回来的那一坛酒,既然睡不着,索性就喝点酒助眠好了。
她轻手轻脚,倒是没有吵醒在耳房的侍女,自己取了一壶酒来,坐在庭院中对月举杯。
“好惨,喝酒都没个酒友……”
姜秉儿小声嘀咕。
这要是在通城的姜大姑娘想要喝酒,只要说一声,排着队的人与她共同举杯。
今儿倒是凄惨,一个人喝酒,只有天上的月光陪伴。
不过也挺好。
姜秉儿一杯酒一口饮尽,长舒一口气。
才喝了两杯酒,姜秉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
她惊奇地回眸,却看见披着外衣的云溪奉绕过拱门,站在不远处的碎石子路上看着她。
清风拂过,竹影摇曳。
云溪奉在夜色下似乎面容都温柔了不少,上前来坐在姜秉儿的身侧,见桌上成套的酒具还有旁的酒杯,就举着酒杯问姜秉儿讨酒喝。
“予我一口?”
姜秉儿懒洋洋地看着他,也没问他大晚上的不睡觉,从书房过来做什么,既然要吃酒,那她就高兴有人陪。
她给云溪奉倒了半杯酒。
云溪奉捏着酒杯挑眉。
“你又吃不得酒。”
姜秉儿小声说。
自己倒是酒杯沾唇,一口饮尽。
她不是小瞧云溪奉,实在是曾经和云溪奉喝过酒。
姜秉儿出身姜家,姜家最早就是靠做酒起的家。姜大姑娘才学会走路,就被爹娘用筷子沾着酒喂过,稍大几岁,经常在酒坊里跑着玩。小时候分不清水和酒,经常喝错,喝着喝着就练就了一身饮酒的硬本事。
姜大姑娘不说是千杯不醉,至少在饮酒生涯中从未有过敌手。
但是阿云就不一样了。
姜秉儿印象太深了。
当年是她刚满十四岁的生辰,姜秉儿吃酒吃的高兴,只外头来与她做生日的朋友们不喜阿云,阿云也不喜他们,索性自己牵着阿云回了后院,带他去竹林里的秋千旁,她弄了两坛酒,打算和阿云不醉不归。
当时的姜大姑娘心情很好,觉着阿云是她过去一年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所以她要好好谢谢阿云,就难得给他倒了一杯酒。
少年在姜家从未饮过酒。
他只知道姜大姑娘爱酒,喝酒厉害,自己没有沾过。
这是第一次,姜大姑娘不是和那些狐朋狗友,不是和那些拍须溜马之人饮酒,而是和他。
撇开前头那些纨绔公子,单独与他来吃酒。
云溪奉接了。
头一杯喝的急,呛着了,咳了两声。
姜秉儿还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他吃酒都会呛,还伸出手去戳他的脸颊。
啧啧有声:“阿云,你脸都红了。”
说不出是呛得,还是因为呛了羞恼的。
云溪奉瞪了她一眼,第二杯自己主动接过,这一次有了经验,喝的慢了一些。
姜秉儿已经喝了三杯了,她坐在秋千上,秋千边上一圈是让阿云给她扎的藤蔓,靠在上面,踢掉鞋子叫云溪奉来给她推秋千。
“今儿我生辰呢。”
小姑娘娇滴滴地使唤他。
云溪奉放下酒杯来给她推秋千。
她似乎很开心,双环髻上的珠花在荡起时落了,发髻忽地松动,一头长发随风飞起。
“哎呀!”
姜秉儿惊呼一声,慌忙去拨弄自己的头发,却松开抓着秋千的手。
云溪奉根本来不及提醒她,随着秋千荡起,她直接滑飞出去。
这次是给姜秉儿吓到了,呀的一声还没有叫出来,整个人就跌在云溪奉怀中,直接给他压翻在地。
姜秉儿没磕着什么,就是有些吓到了,抓着自己发尾发呆。
被垫在地上的少年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关问:“还不起来?”
姜秉儿反应过来,嘟起了嘴,起身顺便拽起了云溪奉。
“我吓到了嘛。”
她是吓到了,云溪奉是实打实撞着了。
怀里飞来一个人,毫无准备跌倒在地。
疼。
少年起身面无表情擦了擦衣裳。
而姜秉儿还在那儿捋着乱蓬蓬的头发。
她见云溪奉起身,索性转过去让他来束发。
云溪奉会挽什么发髻,也不过是随意梳拢在一起,用她的小珠花暂且固定了一下。
那发髻姜秉儿自己看不见,只能叫一个不堪入目。
姜秉儿就顶着这个乱蓬蓬的发髻坐在秋千上,让云溪奉给她拿酒。
“今儿我生辰呢!”
她又强调了一次,眼珠儿咕噜噜地转,笑嘻嘻抬脚踢了踢云溪奉。
“可有送我生辰贺礼?”
云溪奉没说话。
他手中拿着姜秉儿的酒杯递给她。
“想你也没有……”姜秉儿小声嘀咕了句,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恶趣,“不若这样吧,你陪我喝两坛酒,就当陪我做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