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嚎啕激动,喘不上气的锤着胸膛,陶阿嬷忙悄悄摆手,陆晏退出小厅。
听见晋王妃哭声的几个婢女忙着进去,那是这几年里贴身侍奉晋王妃的,有一个甚至还曾是陆昂的贴身侍婢。
晋王妃也曾是慈母,在陆昂身死之前。
在战场上,陆晏亲眼目睹陆昂身死,少年郎心神重创,下了战场强忍悲痛,仍旧惦记母亲伤怀,可等待他的,是母亲撕扯着哭喊怒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陆晏在院子顿足,偌大的院子响彻晋王妃的哭声,廊下几个粗使婆子婢女惴惴不安,但这样的事,她们并不少见。
“娘娘这是怎么了?”
错愕温软的声音,一张与贺笺笺有几分相似,眉目缱绻的妇人站在他面前,眼睛却朝小厅看去。
贺姨娘身后还跟着三郎陆晟上个月才新婚的娘子杜氏,瞧着是一同来与晋王妃请安,但陆晏明白,贺姨娘是特地选在他来之后。
毕竟每次母子相见都不欢而散,她是故意来瞧笑话的。
陆晏没理会她,贺姨娘见陆晏要走,忙就道:
“世子也在,刚巧,听说世子要纳笺笺为侧妃,真是好事一桩,王妃娘娘既不适,我少不得腆着脸,替世子操持操持,哪怕疏漏些,笺笺想来也不会在意的。”
陆晏看向她,常年在战场上,手下不知多少亡魂的人,眼神又怎可能清澈柔和。贺姨娘的笑容渐渐收敛,心底竟生出惧怯,她徒劳的掩饰,陆晏已收回目光,径直去了。
贺姨娘忍着心慌拦住鹿鸣:
“小哥儿,我们笺笺的事……”
鹿鸣笑的喜气:
“姨娘不必劳心,爷都安排下了。爷厚待姑娘,早在外头置办了大宅子了。”
贺姨娘如遭雷击,整个人顿住,鹿鸣见她不言不语只僵着脸笑,还当她是高兴的,忙就追着陆晏去了。贺姨娘暗自咬牙,住到王府外头,还是什么侧妃?那就只是个外室!
“不中用。”
贺姨娘嘀咕着走了。
*
陆晏回到栖迟馆,霍缨正在等他。虽陆晏寻常就肃着一张脸,但霍缨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爷。”
陆晏站了几息,平复了有所波动的心情:
“怎样?”
“从韩墨尸身里,验出了毒,现下正在追查。”
韩墨与霍缨自幼跟在他身边,如当初跟在晋王身边的贺韫一般,他从军后,二人做了他的副将,行军打仗也追随左右。陆晏没想到,凶险战场都没能要了韩墨的性命,只是一个并无多少凶险的差事,竟然就要了韩墨的命。
也果然如他猜测,韩墨的死,并不简单。
“还有呢?”
他压下情绪,霍缨垂眼,顿了顿才回道:
“是,是笺,是贺笺笺的婢女昨日传出了爷要纳贺笺笺做侧妃的事。”
第三章 偏爱
因着此事惊动晋王妃,陆晏想着,白知夏大抵也知道了。
霍缨这时又追了句:
“大抵是为贺笺笺打抱不平,爷清楚的,她是个心思浅白的人。”
陆晏没有多言,回想昨日大雨中,他一眼望去,白知夏惊愕的神情。
她被算计了,但又能如何?害别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报应么。
霍缨见陆晏右手拇慢慢指摩挲着食指上佩着的那枚镔铁戒指,就知道他又在想着心事,便悄悄退下了。
*
豆蔻出去一趟,回来就听说了澄霁堂的事。
晋王妃与世子为了贺笺笺,闹的母子不欢而散。
豆蔻忧虑的回到塑玉居,将今日查到的消息细细禀报:
“那郎中不肯说,奴婢使了银子,想要瞧瞧脉案,谁知就那么巧,前几日医馆后头走水,火势倒不大,却偏偏烧了许多脉案。”
白知夏嘲讽的抿了抿嘴角。
有恃无恐,不怕人怀疑,只怕被人拿住证据。
但她怕什么呢,陆晏偏袒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
豆蔻还在回禀:
“奴婢又寻了几家医馆相询,贺氏身子一向健壮,这胎也怀的稳固,郎中说这般境况,该是服了药物。”
“世子呢?”
白知夏忽然问了一句,茯苓怔了怔忙回:
“世子爷在栖迟馆。”
禀完就已拿出斗篷,豆蔻也拿了伞。
“我自己去。”
二人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言语。
黄昏时分,雨势虽已见小,可天也早已黑沉。白知夏撑着伞走在寥落的小路上,栖迟馆在前院极为偏僻的地方,听说是因为陆晏喜欢清净。
“谁?”
还没靠近,就听有人质问,声音冰冷,白知夏顿住脚步,但没瞧见人影,她四下望了望,才用浓重的鼻音小心回道:
“我。我来见世子。”
再没了声响,白知夏才到院门口,正要拍门,大门却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