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当年在浮玉山上短短数日,才让他对贺笺笺有着从来都没有过的忍耐。
贺笺笺的哭声戛然而止,陆晏的声音冷冷传来:
“唐叔的恩情,浮玉山上……救护之情,这么多年我还报的足够多了。你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她是我的妻,不能护她信她,是我失责。但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他脚步极快的离开,浮玉山上的种种,被他视作珍宝一样的记在心里,但如今因为贺笺笺,他觉着他或许该忘记了。
那个纯真良善的小女孩,彻头彻尾的变了。
怀川急急的跟着陆晏,见陆晏脸色难看,一直不敢言语,但到大门外见陆晏要上马时,忽拽住缰绳:
“爷,爷要去……公府吗?”
声音低,且隐晦。
陆晏蹙眉,怀川这样子显然又是出事了。怀川小声道:
“公府的人,都被拿下狱了。属下方才接到沈统领的飞鸽传书,三老爷他……翻供了……”
陆晏确实想去怀恩公府看看,来时已发觉不妥,但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事情竟又发展的急转直下,让他措手不及。
庆王府的人早死绝了,白家的事只能从白迎身上来突破。而白迎的翻供显然使得怀恩公府的事情越发棘手。
如今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了。他头先想起的,就是立刻回到白知夏身边。
哪怕她还不知情。
“知道了。”
怀川这才松手,陆晏打马离开。
出城门的路上,忽听一声惊呼,街旁的铺子二楼上,随着女人失声惊呼的,还有疑似打翻的香粉。那香粉随风飘散,下头的人无一避免,都沾染些许。
陆晏骑马而过,只觉一阵香风。
他是急切的。
等回到四合院,尚不到午时,进门前他将披风就解开,丢给云隐。云隐就嗅到一股诡异的清香。
那是女人才有的香气。
陆晏以为洒在斗篷上的那么点香粉,骑马这么久早也该被风吹散了。但他没想到竟有些许顺着风沾染在他领口上,哪怕一路驰马也未曾消散。
但浅淡的味道已经在他的急切下被忽略了。
白知夏正在东耳房隔出的外间里做着针线。
给陆晏做的那身寝衣,从放下那日起,就再没拿起过。倒是剩下的锦棉,白知夏想给父亲做双袜子。
陆晏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她就听见了,等放下针线迎出去,陆晏正进东耳房。乍然相遇,白知夏还没开口,一股子极其清浅的香气就钻进鼻尖。
她嗅了嗅,只觉着这味道有些熟悉。待想过后,脸色就变了。
这是贺笺笺那日来找她时,凑到她耳边说话,而袭上来的香气。
白知夏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下。
“盈盈?”
陆晏要去扶她,却被她忽的推开了。
白知夏掩着口鼻,看他的眼神遍是不可置信里夹缠着愤怒和厌恶。
陆晏惊诧,白知夏却很快收回眼神,转身进了内室。
女人对香的气味,往往比男人更敏锐些。
陆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在满室温暖香气逐渐扩散的时候发现了不妥。他想进去解释,又停下脚步,转身往浴房去了。
等他再次冲洗了一个凉水澡出来时,白知夏与前几次一样,拿着他的衣裳,在门外等他。
“盈盈……”
“世子,咱们,好好儿谈谈吧。”
陆晏虽于男女之情上知之甚少,但并非毫无知觉。见白知夏这般,又在方才的误会之下,很快就明白了。
二人回到东耳房,白知夏往碳炉里又添了几块。陆晏毕竟才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气。然后她坐在陆晏对面,数步之遥。
她始终没去看他,但心里却实在是难受的很。
短暂的一段情意缠绵的日子,还不如从未拥有。给人希望再打落尘埃的那一刻,没人想过经受的人会怎样的绝望和痛苦。
“那香粉是……”
“世子。”
白知夏头一回截断陆晏的话:
“世子若真想纳妾,我不反对。”
这话平稳,而凉薄,像极了那半年里他与她说话时的语气。
陆晏的手攥了攥:
“我回来的路上,有人撒了香粉,落在我身上了。”
白知夏淡漠的笑了笑:
“真巧啊。”
“确实如此。”
陆晏心思也沉了沉。但他很快意识到他的不快,更发现原本不被人信任,竟然这样令人难过。
白知夏的心思也很浅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快的死总好过钝刀杀人,一刀刀的让人疼。
“世子这二十日,真的去了南方大营吗?”
陆晏来回的路上就想过白知夏一定会问这个,但他终究不擅撒谎,回应的时候,眼神不觉着垂了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