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他就一直在等着自己上钩呢。
下朝后,孔维往张首辅身边靠,正要说什么,张首辅蹙眉摇头,孔维心事重重,但终究没有说话。
张首辅一直等到黄昏回到府中,还仍旧心情沉重。这时候心腹进来,小心禀报:
“老爷,孔大人来了。”
张首辅想孔维今日显然有话要说的样子,又想他要说的无非还是那些话,凭白叫人燥郁,实在不想听。
“请进来吧。”
孔维很快进来了,一张脸不比张首辅轻松多少。他开门见山:
“怀恩公府……”
“你还派人盯着呢?”
张首辅蹙眉,打断孔维的话。孔维沉着脸:
“撤的差不多了,但还留了一个人。”
“嗯。”
张首辅挑亮了灯,想要随手画几笔让自己心静。其实西疆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真是要起战事,大炎兵力雄厚,这么多武将,总能压得住,只是可能要比晋王府镇守要耗费的多。
这件事,早晚是要过去的。
是他自己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但谁知孔维却道:
“前日那小丫头出门,在风南巷换了马车出城了。风大雪大,人跟丢了,我派人查了两日,在西边荒山下发现了一处茅舍,还有几个人居住,都是陆晏的心腹。”
如今再提这事,张首辅一阵烦躁。
“皇上已无心此事了,如今都在说西疆和北境的战事,此事暂且别提了。”
孔维看着张首辅笔下那副极有风骨的兰花:
“但在其中,发现了疑似陆晏的人。”
啪的一声轻响,才蘸过墨的笔,从张首辅手中脱落。
张首辅震惊的看向孔维:
“你说什么?”
孔维在才接到消息时,也是这样的情绪。但此刻他只淡淡的,并未再重复。
可一瞬间张首辅心里却想过无数。
上清殿外处死的人,皇上眼皮子底下,能逃出生天有多大可能?
除非……
张首辅的手开始颤抖。
除非,这是陆晏与皇上合谋的事。
但为什么合谋,张首辅一时之间心绪纷乱,还无法辨出个所以然。但张家在此事上出了这么大的力,如果陆晏真是与皇上合谋了些什么,事后张家都落不得好。
他死死咬着牙根。
这一瞬间对皇上都充满了怨气。
他对皇上如此忠诚,皇上也做出一副当他是心腹的姿态,可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丁点消息也没有。
这种时候,问皇上是别想的。他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定,他要见见陆晏。
“孔大人,这件事,咱们得仔细计较计较。”
他将心里想的与孔维说过,二人商议到夜半,总算商议妥当。
*
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是停了。
但天冷的更厉害了。
这日舒心堂送了封帖子过来,白知夏瞧了,竟是张首辅家送来的。首辅夫人设了梅宴,听说是要给张小公子相看定亲的。
虽说这人没什么本事,还一身坏习气,但比不得人家胎投得好。
有皇后亲姐姐,还有太子亲外甥,妥妥的国舅爷,更别提亲爹是首辅,几个哥哥和姐夫也在朝中任职。这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命。
白知夏想,她与陆晏的事,京中不知道的权贵怕是少得很,尤其张首辅在陆晏的事情上还做了这么多手脚,可这帖子还能送到她这儿来,可见是别有用心。
该不该去呢?
白知夏将帖子一下一下的刮着鼻子,想不出个所以然。
入夜后,她开窗探头往外看了看,很快又缩回去了。果然没片刻,窗户外头便有人轻轻叩着:
“姑娘?”
白知夏就在窗边坐着:
“张首辅家送了帖子来。”
韩墨自然是知道的,遂回道:
“您去吧。”
“好。”
得了答复,白知夏这心就安稳下来。
这会儿豆蔻正在檐下等婆子送热水来,见窗户外头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摸了扫帚潜过去,眼见到近前正要去打,那人却忽然回头,攥住扫帚,朝她笑了笑。
莫名有点眼熟。
豆蔻皱眉。韩墨悄声道:
“姑娘可还记着我?”
“你谁?”
韩墨僵住。
合着上回打的他抱头鼠窜,连叫人记住都不曾。正是郁结,白知夏听到响动开窗,看二人这般僵持,只扫了两眼,就冻的又关上窗子了。
豆蔻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窗户,同韩墨道:
“你撒手。”
韩墨以为豆蔻有话要与他说,听话的松手,哪知豆蔻拖着扫帚就走了。
这……
没人理他,他搓了搓鼻梁,又潜入夜色。
*
隔日,白知夏早早收拾停当,特地去舒心堂与阿娘请安。
范氏已经知道她要去张家赴宴的事,仔细打量着,见她装束的极为合适。既不失体面,也不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