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她想问陆晏是不是也在慈光寺，想问她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他，但她心里明白的很，不是时机。她身边有人不死心的盯着，一个不慎，满盘皆输，陆晏就真的断了活路。
她终于是忍下了：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见他。”
她想韩墨说，他也可能随时都会不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当真是耗费了太大的心力。她怕，怕自己放过了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她仿佛有许多话涌在心头，堵的死死的，想要和他说。可如今仔细去想，却又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陆晏仿佛没变，但又仿佛变的彻底。
“同他说，我没怪他。”
韩墨看着她。
黑漆漆又空旷的屋子里，她颤抖的声音让人觉着心头搅缠的难受。
她还想说有消息的时候告诉她，却又知道传递一回消息有多危险。千回百转，但最终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还活着的消息里，都没那么重要了。
韩墨看她显然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可等了很久，却只看见她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样吧。”
她仓皇的转身走了，生怕忍不住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而他也会答应。
回到厢房，白知夏小心翼翼将柜门关好，那颗心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慌乱，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她伏在柜门上，好半晌忽然笑了一下，可眼泪却滚滚的掉。
活着！
她从没有一刻觉着，活着这样好。
但笑容很快在眼泪中收敛。
她永远也没法忘记，他是如何在她眼前受以极刑的。那些害他受刑的人，那些被西泠收买的人，都该不得好死。
她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
毕竟这个消息实在让她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
孔维已经数夜无法安寝。
才料理了陆晏，西疆就传来消息，任是个蠢货也能忖度出这里头的不妥。
他想那日偷听来的话，想张首辅与他说的话，还有朝中传出来的消息。为着镇守西疆，以及此次发兵援西，不知多少武将世家拔尖了脑袋往里钻。
他想若今日皇上下旨让他孔家带兵前往西疆，预备随时可起的战事，他是否能够应付？
这个想法让他瞬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可以守卫盛京，可以缉拿匪徒，也可以带兵剿匪，可真正的边疆战场……
他从没上过。
他不能否认，若陆晏还在，晋王府没有涉及这场风波，那么最好的选择是陆家即刻启程，前往西疆。
有陆家在，西泠的蠢蠢欲动可以很快平定。
近来朝中议事最多的，就是派遣到西疆的兵马。旁人都罢，如今人选只在张首辅举荐的恩国公府和贵妃母族袁家的自荐。
他一行走一行胡思乱想，瞧见上清殿的时候，就见李德正带着人匆匆往外走。
“李总管，这是怎么了？”
他蹙眉，总有不详的预感。
李德匆匆道：
“咱家急着去宣旨。昨儿夜半西疆快马来书，皇上急的半宿没睡，现已定下恩国公领军先行出发，袁大将军等粮草集备再行驰援。一刻也不得耽误，咱家现下就去恩国公府宣旨！”
李德匆匆说罢脚步极快的离开。
孔维听了这结果，下意识蹙眉，旋即眉心一突。
看似恩国公是主力，毕竟先行出发。可粮草不足，又带着从未上过战场的兵卒，西疆如今听着局势便紧迫的很。若那边真是大战一触即发，真打起来，恩国公未必能行。
他尚且还领着武职，功夫不曾断过，也带着兵，可说战场还是心里没谱。
那么早已几十年未曾出征过的曾经的武将世家，如今又能拿出怎样的本事？
纸上谈兵？
笑话，天大的笑话！
如此看来，后出发的袁家反倒是最得利的。
前头败了，他不必担责。但若胜了，他却是一样领功。
如此看来，张首辅这是……败了啊。
他看李德渐渐消失的背影，那日听到的话，再度浮上耳边。
李德与袁大将军悄悄说，皇上夜不能寐，想着陆晏远在西疆那么多年，不知究里。涉及庆王的事，向来是皇上的心病。可如今沈承说审出来的结果，陆晏无辜，偏无人谏言，让他下令彻查，若真放了，心里委实不踏实。
自幼就跟在皇上身边，贴身照料的李德，自然能听到不少皇上的心里话。
他说的话，如何能错呢……
*
白知夏正在诚心挚意的跪经，祈求白家平安，陆晏平安。这时候大师说上香，小沙弥点了香送到她手里，她接了香，不动声色起身，插进香炉。
再跪回蒲团的时候，双手合十，掌心的纸团便趁势滚进袖子里，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