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这才道:
“在,在城西。”
白知夏便往西边看过去:
“是了,那里是有座荒山,我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白家原预备着回锦源州,白知夏却要留在盛京,说过些日子再回去。一家人哪里放心丢她一个,遂也都留下了。
都当是她的执念,谁知道陆晏是被谁害的呢?
但没人劝她。
“姑娘,袁公子来了。”
白知夏才接过碗,外头茯苓扬声,她端碗几口喝了药,苦的皱眉。等漱过口出来,袁珩知正在小厅里。
他带着芙蓉糕。
白知夏嗅到了芙蓉糕香甜的味道,茯苓忙道:
“姑娘才吃了药,正好解解苦吧。”
袁珩知将篮子递过去,茯苓正要端出来的时候,白知夏轻浅的笑:
“放着吧,我如今,不爱这些味道了。”
她已经尝过真正的苦是什么滋味了,她要把这滋味记在心里。
袁珩知笑容凝了凝,复又笑道:
“今日气色瞧起来又好些了。”
“是呢,一日好过一日。”
袁珩知这些日子每日都来。
白知夏是笑着与人说话的,语调柔软,一如从前。可袁珩知却看的清楚,那些笑容浮于表面,她不是敷衍,而是……不会笑了。
陆晏的死,似乎让她的心也死了。
“离着春闱日子不多了,你每日这样耗费功夫也不好。有什么,叫小厮跑一趟也就是了。”
豆蔻送茶上来,白知夏亲自与他放在小几上。袁珩知本就是个心细的,只笑道:
“这样近,走一遭也不费什么功夫。”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个时候也并非乘人之危,他只是心底隐隐畏惧,总觉着再不来,他就要失去了。白知夏现下这话的意思,仿佛已在隐晦的拒绝,再不提,怕是再也没有提的机会。
“白知夏……”
“袁珩知。”
白知夏打断了袁珩知的话,袁珩知心一沉,一瞬间就明白,他失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温柔忧伤含着情意,而另一个,却偏偏是料峭而又淡然的从容。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她说着,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袁珩知看她进去,不多大会儿,拿了一封大红色的折子。袁珩知接过,心里满是不安。
这仿佛是库房的登记册子,但这样灿烈的颜色,如此遒劲有力又刚毅的字体,让他有些不详的猜测。
“这是……”
“聘礼。”
袁珩知心头陡然刺痛,白知夏淡淡笑开:
“陆晏给我的聘礼。”
“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
白知夏从他手中抽回聘单,眼神柔软,看着聘单上的每一个字。
“对。他活着,我未必会嫁给他。但他死了,这份聘礼,我便收下了。”
她轻轻提了提袖子,露出手腕上破损的发带,深深浅浅的红,甚少的地方才能露出些许原本的青色。
“你猜得没错,我与陆晏,早便相识,且有恩怨。”
袁珩知看着这古怪至极的东西,却依稀可以辨认,这是属于少年的发带。白知夏道:
“我曾经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后来我发现,原来我心里,还有他。既收下他的聘礼,我便是他的未亡人。”
袁珩知的声音在颤抖:
“那么你,你要为他守到什么时候?”
她不是没看出袁珩知眼底的哀求,可她还是笑道:
“守到我死。所以袁珩知,不要等。”
袁珩知倏忽红了眼眶,那眼泪猝不及防,让他想要掩饰都来不及。
他怕失去,却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来就没有得到的机会。
白知夏静静的看着他,他擦去了眼泪:
“没关系。”
他同她笑:
“我仍然会等。”
她是这世上,他唯一动情的姑娘。
为什么不等呢?
毕竟除了她,他谁也不想要。
袁珩知转身离开。
屋中芙蓉糕的香甜弥漫,可是白知夏再也不是从前喜欢吃糕点的姑娘了。
她一人在屋中站了许久,终究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豆蔻与茯苓凑头进来,白知夏同她们笑了笑:
“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哎。”
白知夏出了门,但任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去了沈府。
拜帖递进去,毫无疑问的遭到拒绝。白知夏坐在马车里,柔软的声音传出来:
“请转告沈大人,我知道他在,他若不见我,我便等在这里。这样冷的天,我如今这幅身子,只怕等到半夜就冻死了,所以也等不了太久,让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沈家门房瞠目结舌,这么多年了,还从没人敢这样在门上叫嚣。他寻思着,又跑进去,一字不差的学了,沈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