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发现是学海路附近一家普通的潮汕菜馆。
段澜赶到时,人已经在了,就听见李见珩说:“叫你找个好点的馆子,结果,就这?”
聂倾罗懒得搭理他,却又另一个人声说:“聂哥不是为了给你省钱。”
段澜听出来是马腾超。
马腾超不想回家,听说有饭局,厚着脸皮非要来蹭,李见珩拗不过,只好放他来了。
李见珩背对着段澜,没回头:“省个屁。”
“省得你一百块钱吃一个星期。”聂倾罗冷不丁地说。
段澜坐下的时候心里还在算这笔账。一百块钱,哪怕是按五天算了,一天也才二十块钱。二十块钱,一日三餐,能吃些什么呢?段澜忍不住瞟就坐在他身边的李见珩的脸,忽然觉得他似乎消瘦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
小店里弥漫着一种香气,似乎可见一样,随着热气蒸腾四下飘散。
原来聂倾罗是潮汕人。这些属于家乡的蚝仔烙、卤水、炒芥兰。
马腾超依旧嘻嘻哈哈地说话,一会儿,问段澜:“段老师,你学生考试又进步了,能不能也教教我?”
李见珩还是笑着摁他脑袋:“段老师是我的,不许抢。”
几人从宋小渔说到三中,再说到别的生活里的琐事。闲聊半晌后,聂倾罗忽然问:“周蝉呢?”
“怎么忽然说周蝉?”
“周末没见到他。”
原来聂倾罗和周蝉休息日也会见上面。
段澜说:“他好像病了,今天没来上学。”
聂倾罗便皱了皱眉。
几人在饭馆门口分别,李见珩和段澜沿着小巷子朝学海路的方向走。
天儿太冷了,南方难得有这么冷的冬天。如若走在路上说话,竟都隐约可见吐出来的哈气。李见珩搓着手,忽然闻到了一股香气。他鼻子动了动,很快就嗅出是什么味道,回头笑着对段澜说:“你饿吗?”
段澜失笑:“你才刚吃完饭。”
“馋饿了。”
那是一家卖烤冷面的小摊,甜辣酱的香味被油一烧,顺着雾气飞出去老远。技术娴熟的老板往面皮上滋水,油和水一见面,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那香味会说话似的。
段澜不让李见珩给他钱,李见珩拗不过。两人一手捧着一碗烤冷面,在小巷里走着。路灯洒下清冷的光,将漫长的影子拽得微微颤动。冰冷的柏油路上只有他两个人,吵闹都在另一条街上。李见珩问他:“好吃吗?”
“还行。吃不下了,给你吧。”他把剩余的递给李见珩。
李见珩其实也不是很饿,只吃了几口,就拿在手里。“没有家里正宗。下次带你去东北吃。”
段澜就笑笑。他总是这么说,要带他到他的家乡去——他其实是期待的,说实话。段澜想,北边的漫天的鹅毛大雪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并肩向前走。段澜忽然想起,很久没有见过唐若葵了,便随口问:“唐若葵最近在干什么?”
“不知道。”李见珩耸了耸肩。“他最近不爱跟人说话。”
“为什么?”
“不知道家里怎么了。你知道吗?那天他把吉他砸了。”
徐萧萧在他桌边用自动铅笔用力涂着答题卡。
这对0.5mm的自动铅笔笔芯简直是一种折磨,它承担了本不该由它执行的任务。果然,脆弱的笔芯根本吃不住徐萧萧的力,不一会儿,“咔嚓”一声断了。但徐萧萧就像是浑不在意一般,又“啪嗒啪嗒”地摁了两下,笔头吐出一长截铅芯,半晌后又是“咔嚓”一声。
这样的声音让段澜不由得想起唐若葵——在李见珩的描述里,唐若葵是怎么用小刀,那么果决地划断了吉他的弦。“砰”的一声,绷直的琴弦卷成两段,微微颤动,发出令人哀怜的嗡鸣声。
那天,唐若葵的母亲到学校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唐若葵冲上宿舍楼,抱着他的吉他下来——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宝贝的吉他,据李见珩说,是初中毕业复读那一年,唐若葵每天下课都到超市去打零工,攒的钱自己买下的。
他抱着吉他,当着母亲的面,划破琴弦,然后将吉他“砰”地一下摔在母亲面前,转身离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萧萧把整支铅芯都挥霍光了。她开始在笔袋里翻找新的折磨对象。她制造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连杨秦都频频侧目。段澜只好自己找出一把铅芯,递给徐萧萧。
一下课,徐萧萧把英语书一关,拽下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团成一团,埋进去就睡。过了一会儿,她又用外套把自己整个人罩起来了。她的书桌上有一排书,正好把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因而她得意一口气睡到语文课上课十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