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不过是比沈冬大了不到两岁,因为体格子大,又干的是铅球运动,五大三粗的,这么一个人,猛地哭的和林妹妹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其实真的是很不能看。
可沈冬这会儿却半点顾不上现场怎么惨不忍睹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话。
剥削阶级?享乐主义?划成分?虽然具体怎么闹得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家怎么会被盯上,可这信号却相当的明显了。
“这,这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好好的,突然就……呜呜,我大哥身子骨向来不怎么样,一年到头总要上医院几趟,这去了外头……听说他要去的地儿是山沟沟,这日子可怎么过?怕是想买药都没出寻了。”
果然,山沟沟,不是以往听说的什么边疆地方,可见这知青风怕是真的要吹起来了。要是这么的,那今年高中毕业的那一批会不会赶上?
沈冬猛地想到了杨灿,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慌。
“那什么,事儿已经这样了,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赶紧的想法子弄点你哥用的上的东西要紧,只要置办的齐全些,去哪儿日子都能凑合着来。”
沈冬说的这句安慰十分有道理,那姑娘看着粗,心却也算细,一边点着头,一边就问起了沈冬:
“我记得你家是运输队的对吧?”
“嗯嗯,是啊。”
什么事儿赶紧说,她急着出去呢,哎呀,不赶紧的和杨灿说一声,她总觉得那人怕是也会倒霉摊上事儿。
“我听我爸说过,运输队的人走南闯北的总能弄点好东西,你能帮忙问问不?我想给我哥弄点实在货。”
“什么实在货?”
要什么直接说啊?我能拿出来的肯定不会吝啬,给谁不是给呢对吧,你这磨磨唧唧的,耽搁人时间知道不?
“脸盆茶缸子这个我家能置办的出来,毛巾也能弄到票……”
你有的说给我听干什么?不是问我要实在货吗?怎么这么墨迹呢。
“这么一算大致上的东西家里都不缺,可我听说山里冬天特别冷,那棉衣棉裤,甚至是棉鞋肯定要重做了,最好做的特别厚实,能当被子用的,沈冬,你家能弄到棉花不?越多越好,要是连着棉被也能做出一个,那才让人放心些。哦,对了,重新做衣裳的话,布也要紧,这个能有不?不管是布还是布票都成。”
这么说就对了,就该这么痛快,不过这么个要求……沈冬还真有,可她并不能这么直接说有啊!不然她成什么了?这年头谁家是能随时随地拿出这些东西的?别一个不好,连着自己也被牵连了,别忘了,这姑娘家可是疑似被盯上了呢。
“我可以帮你问问,只是你也知道,棉花也好,布也好,哪儿都缺,能有也不会多。要不这么着,我往别的地方也帮你问问,总有些人家家里用钱紧张,票攒着没动的,咱们拿别的和他们换,多少总能换些。”
沈冬该谨慎的时候,特别的谨慎。许是这几年常年要遮掩家中东西来处的缘故,习惯成自然之下,这话说的十分圆滑,放到哪儿都不会出错,是普通人家最常用的法子。她就是真拿出让人侧目的数来,最多也就是她特别热心,所以帮着多问了点人就能糊弄过去。
看看,就是这黑粗姑娘听着也十分的理解并感激。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要是有别的山里用的上的,你看见了就先做主帮我买了吧,我家……总不会不要的。”
让沈冬做主帮她买东西?哦,估计还要先垫钱?呵呵,姑娘,虽然我们是同寝室的队友,可关系好像也没好到这份上吧,真要买了你不要,难不成我还能打你?到时候砸手里算谁的?
沈冬感觉这姑娘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可看她依然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想想她家的事儿,已经快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算了,这会儿和她计较什么呢,人家也这会儿多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行吧,我到时候多留心几分。对了,这事儿你家急不急?人什么时候走?”
“这会儿已经填了表格了,说是下周就走。”
“哎呀,今儿可是周一,那岂不是说最多就五六天的时间了?这样,我今儿训练已经结束了,一会儿就去找教练请假出去一趟,给我哥那里打个电话,让他先问起来,这样周六回去直接买就成了,能省点时间。”
热心到这份上,连着怎么节省时间都帮着想到了,那姑娘听着有多感激那就不用说了。所以当沈冬去请假的时候,姑娘那是半点没避嫌,帮着去说明了一下情况。
她这情况怎么说呢,许是这会儿这样的事儿实在太少的缘故,许是省队的人对政治风向什么的都不怎么敏感的原因,所以听说了她家的事儿,没有一个幸灾乐祸,或者避之不及的,泰半都觉得她家倒霉,遇上了小人什么的,一个个不但是安慰了好几句,有几个心热的还帮着凑起了全国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