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说服常蓉蓉，要么说服皇上，前者顽固不冥，后者贵不可言，她们夹在中间，哪一边都不好做。
想到方才皇上和康福的轮番敲打，回来路上宫人们那指指点点的议论和眼神，夏千雪眼睛红了不说，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当初她非要进宫，又怎会遭遇现在的境地。
白蜜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茶，小声道：“主子，别生气了，现在生气也没用……”
这话说得着实让人心寒，夏千雪一下子就被这猛然的寒意给灌清醒了。
是了，她现在生气，除了气坏自己的身子，什么都得不到。
她得冷静下来，再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那边白蜜又庆幸起了她们的劫后余生：“听那些宫女说，皇上现在的脾气好了不少，换做以前被人挡了路，砍断腿都是轻的……”
夏千雪抿紧了唇瓣，若说脾气大变，还有谁能比得过自己那个姐姐。
——
年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远在旭城的隐龙卫传来了消息。
萧长夜确实在和倭寇暗通款曲沆瀣一气。
表面上萧长夜打压倭寇，屡战屡胜的战绩让他声誉鹊起，私底下他却和倭寇达成了协议，借由他们烧杀抢掠造成的损失来向朝廷漫天要价，要来的钱一部分分给倭寇，一部分则用来买马招军积草屯粮。
隐龙卫初步估算了一下，现在大约有七八万的私兵驻扎在旭城，只等萧长夜一声令下，就能挥师北上。
萧云峥看的冷笑连连，“他现在本事真是不错，短短一年而已，他竟然屯了这么多兵卒，时刻准备反咬我一口了。”
夏颜莫神色凝重，“这要怎么办？就算真的把萧长夜杀了，那些士兵也是个大麻烦。”
萧云峥没说话，眸光幽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些兵倒不算多，只是……”
他顿了顿，没把这话说完，反而问。
“萧长夜放着旭城的潇洒日子不过，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夹着尾巴做人，你说他图什么呢？”
夏颜莫一怔，立马就想到了天牢里的那位。
“你是说……常蓉蓉手里的方子是他造反成功的关键？”
萧云峥点了点头。
夏颜莫愕然之余又有几分理所当然。
若不是她们想的这样，萧长夜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解救常蓉蓉，更别说常蓉蓉作死还作到他死对头跟前了。
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她确实得找个机会和常蓉蓉见一面。
——
日子走到正月初八，晴朗了好几天的天久违的下起了雨，天色如暮，叫人提不起劲来。
把萧云峥哄睡着之后，夏颜莫去了一次天牢，见到了在天牢里待了一个多月的常蓉蓉。
常蓉蓉被折磨得厉害，整个人瘦到脱形，颧骨突出，头发蓬乱不说，上面还沾了许多杂草和馒头的碎屑。
她的那身囚衣上没有一丝血迹，乍一看只是灰扑扑的邋遢，但夏颜莫眼神不错，清楚的看到了她手指上一个个针头大小的孔。
她心里涌上一丝不适，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一边的康福朝狱卒使了个眼色，那狱卒便上前，用力的拍了拍牢门，喊道：“醒醒！醒醒！”
睡着的常蓉蓉近乎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只有要受刑的时候，才会有人来她这边。
她蜷缩着身子，不敢回头。
“喂！”那狱卒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凶狠。
“好了。”一道清朗中透着几分矜贵的男声不急不缓响起，高高在上的语调轻而易举就压制住了那大嗓门的狱卒，“都退下吧，朕来喊她。”
“皇上……”康福看看面前清隽俊逸的主子，再看看地上那个躺成一团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迟疑道。
“出去吧。”夏颜莫摆了摆手，语气虽然温和，但态度却很坚决。
康福无法，只能带领众人退下。
一时间，逼仄阴暗的空间里只剩两人。
常蓉蓉早在夏颜莫开口的第一瞬间就猛然张开了眼睛，听到她后面那些话，更是激动。
皇上来了！还要和她单独说话！
这代表什么！
代表了皇上终于发现了她的价值啊！
她手脚并用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看向面前松形鹤立气质斐然的天之骄子。
夏颜莫垂眸，居高临下的同她对视。
她的眼神无喜无悲，仿若九天之上无情无欲的神祇，可常蓉蓉却爱极了她这般高不可攀的模样，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这个人是配得上自己的。
只有这样的光风霁月的人中龙凤，才配得上独一无二、来自后世的自己。
她的眼神愈发炽热，匍匐着爬向了夏颜莫。
“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