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乖,不哭了。”
男人低头细细吻去她柔软面颊上的泪珠,唇角轻啄般无声安慰着,这话上次说时还是沈清颜在做噩梦的时候,可那会儿人是睡着的,昏迷不醒,哪里像现在这般,那双湿漉漉眸子瞪圆了望向自己。
“别哭了可成?”他道,“小哑巴跟你道歉。”
也别再盯着他看了,再盯下去,他的脸都要红了。
这话,当面说出来有着那么一丝丝的羞耻。可想而知,对于帝王而言,是个非常具有难度性的挑战。
沈清颜也红了脸,好在四下没有光亮,二人都互相看不清对方神色,尴尬之余又少了一丝尴尬。
她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爬到床上,缩进角落里,“……谁允许你叫那个名字的。”
谢阙挑了下眉,低笑了声,“你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唤你瑟瑟,若不想,又何必一笔一划的教我如何写。”
沈清颜哑口无言。
情绪得以宣泄,压在心底最后的一丝不痛快也彻底散去,她深深呼出口凉气,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若说她对扆崋帝王是信任,对小哑巴就是信赖。
她并不打算问他离开羌水旧街以后的事,那无异于是掀开人的疤痕,让崎岖不堪的血肉血淋淋的暴露在阳光下,他已经够苦了。
沈清颜吸吸鼻子,“陛下,臣妾有些困了。”
谢阙道了声好,躺下后勾起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道:“以后不用谦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后宫耳目众多,说错话容易招惹是非。”
“那就全杀了。”
沈清颜没再接话,也不想说了,她是真的有些困了。
半梦半醒间,意识昏昏沉沉,一道尖锐惨叫声陡地将她惊醒。
沈清颜迷迷糊糊睁开眼,连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捂住了嘴,下意识就要挣扎,可很快也反应过来捂住她的人是谁。
窗外的天还是黑黢黢一片,好在今夜月光星光璀璨,朦胧映照着殿内摆设。
沈清颜缓了好半晌,才渐渐看清谢阙模糊的五官轮廓,他坐在床外侧,脊背微微弯曲,臂膀间肌肉紧紧崩起,正屏气凝神的盯着正前方。
见人安静下来,谢阙慢慢松开手,一路摸索往下,改为攥住她的手腕,动作轻而柔的把人从身侧拉起来,护在身后。
黑暗中,沈清颜对上了一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
那东西正低头舔舐着什么,喉间溢出阵阵低声怒吼。
……是狼。
西白行宫里怎么会有狼进来。
沈清颜屏紧呼吸,浑身宛如掉入冰窖般浑身冰凉,双手双脚竟有些使不上力。
谢阙攥住她的腰,让她身上大半力道都卸在自己身上。
殿门大敞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或许……站在门口的不仅是一只,甚至是更多。而眼下,离他们最近的一只已经走到了屏风旁。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骚乱,是铁骑重兵的声音。
“保护陛下!”
狼听到声音,仰天怒吼。
就在这时,霜白匕刃出鞘,手腕翻转间,匕首飞掷而出,正中狼的眼睛,谢阙趁机抱着沈清颜撞窗而出,落地后径直跃上高处,冷冷俯视一切。
冷风拂面,又是站在高处,脚下犹如深渊,黑不见底。沈清颜身子微微颤抖,心脏砰砰跳动的厉害,干脆双手环住谢阙脖颈,闭上眼埋在他颈间。
“没事了。”谢阙抱着人,宽厚温热掌心贴在纤细脊背,轻轻抚过,无声安慰着。
夜袭的狼数量并不多,只是因为大规模聚集在静安殿附近,才显得似是狼群来袭。很快,禁卫军带着火把弓箭,将所有的狼射杀。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宣高飞抱拳,身后众人乌泱泱跪了一片。
谢阙连丝余光都未分给他们,抱着沈清颜径直走进一间干净安全的屋内,把人放到床上,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别怕,等我回来接你。”
沈清颜低低嗯了声,“陛下小心。”
“好。”
静安殿外。
黑夜萧条,山雨欲来,剑尖抵住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响声,好比是擦着众人头皮掠过,带起一阵冷颤。
只见帝王手持长剑,长身而立,隐于黑暗中的半张面孔冷冷沉沉,他弯下腰,从躺在地上血泊中的狼首中拔出匕首。
这匕首是先前萧琼送给沈清颜的那把,沈清颜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去给朕查,反抗者,就地斩杀。”
……
一盏茶后。
“龙腥草味烈,药性强,碾磨成汁液混合在鹿血中对食肉形野兽最具诱惑,应该是林中野狼追着血腥味寻来,”霍明朗拍拍手,取来帕子擦拭手指沾的血迹,“应该庆幸来的只是野狼,数量也不多,要是再把什么老虎狮子狗熊引来,大家都得交待在这。只不过,林中围场距离行宫还有段距离,难道血腥味能飘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