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十日就是帝王生辰,这样算算,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沈清颜只能先把小哑巴的事情放放,专心绣起香囊,许久不做难免手艺生疏,做了几个都不太满意,也未曾定下样式,大概是想不出什么款式的香囊才能配得上帝王。
“既然没说要求,那就是沈姐姐送什么陛下就喜欢什么,依我看啊,绣朵芙蓉花就挺好,”楚袅袅托腮促狭笑道,“身侧无人时,芙蓉花就会替沈姐姐陪伴在陛下身侧,都说香囊定情,睹物思人,待日后姐姐圣宠优渥时,记得多往我宫中送几碟新出炉的糕点就是。”
“就你懂得多。”
被打趣的次数多了,沈清颜也不似先前那般动不动就脸红,连个多余眼神都没给她。
说归说,心中却有了几分意动。
楚袅袅撇撇嘴,大概是觉得无趣,转头又四处往外看,萧琼擦拭过手中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狩猎队伍冗长且沉重,马车辚辚行驶四日才到达郊外西北处的西白行宫。
西白行宫坐落面积宽广,殿宇高大,应有具有,专职狩猎的西白围场就在后面。
得了休息命令后,几人往偏殿赶去,除了她们外,大臣们的随行女眷也都在。其中不少人沈清颜都认识,平日里几乎不曾打过招呼,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几番寒暄之后,让颠簸一路的身子愈发疲惫。
刚推开门,楚袅袅就跟只小兔子一样,三蹦两跳扑到床上,连翻带滚的转了好几圈。
她们甚少出过远门,坐了这么久马车,腰酸背痛,感觉一身软骨头都要散架。
几人房间挨着,随时都可以串门,也不在乎这一刻两刻,简单说几句话后,便回了各自房间休息。
沈清颜揉揉眉心,推门进殿时怔愣在原地,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又退至殿外,站在外面仰头看着高挂起的牌匾许久,反复确认。
为何行宫内的摆设,竟与华池阁内一模一样,就连桌案上摆放最不起眼的镂空香炉也一样。
念香收拾完东西,抬眼见人站在外面,擦擦脸上的汗道:“奴婢刚进来时也吓一跳,还以为赶路赶得急生了恍惚,想来应是陛下知道美人有认生的习惯,这才吩咐人摆设成宫中样子。”
银川笑道:“墙角处还有猫窝,可惜雪团没带过来,要不然还能让它瞅瞅。”
扫视过殿内熟悉摆设,路上疲惫也被这似归家般的舒适感拂去不少,沈清颜褪去鞋袜衣衫,脑袋埋在被中重重吸了口气,闻着淡淡幽香味,很快就睡着了。
等睡醒后,银川递过来杯温茶,又在她腰间塞了个软枕,“刚才安公公来过一次,说是等您醒后过去趟,陛下有事跟您商议。”
这两个词反复在舌尖颠来颠去,颠了一路沈清颜也没想明白,马术弓箭样样不会,陛下能跟她商议什么呢。
安禄海迎过来,大概是前些时日卧床修养的缘故,整个人瞧着比之前圆润了一圈,
“奴才见过沈美人。”
沈清颜抿唇轻笑,温声道:“公公何时这般客气了,公公腿伤刚好,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正好收拾东西时翻出了几件护膝药包,公公若是不嫌弃,不妨拿去用了。”
念香递上盒子,安禄海连忙接过,笑起来时脸上的肉都把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美人了。”
沈清颜轻嗯了声,让念香留在外面,推门进去。
殿内亮着灯,谢阙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动静放下笔看向她。
沈清颜心头蓦地空了半拍。
从离开皇宫那刻算起,他们已经四日未见面了,一时间竟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只是几步距离,沈清颜却觉得比走来时还要漫长,她局促不安的站定,等待帝王先问话。
谢阙淡淡开了口:“殿内摆设可还喜欢?”
沈清颜攥紧手指,“陛下用心至此,臣妾很喜欢。”
她知道,若是这时候抬眸,定会对上一双晦暗深沉的眼睛。即便是不抬眸,望过来的那道视线亦犹如含了实质般,盯得她头皮发麻,心尖发颤,刹那间仿佛连身上蔽体衣物都变得无处遁形。
霎时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谢阙手撑额际,沉默地凝视着她。
那日说讨要香囊时,他不过是存了想要试试的心态,要求倒是轻松应下了,人却再也没在殿外出现过。香囊不过是借口,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多与沈清颜亲近亲近,绣成什么样子他都觉得欢喜。
后又听银川说到她绣废了几个香囊时,那股子见不到人的淡淡失落又被这种期待感瞬间冲淡。是的,他在期待,期待沈清颜送他的生辰贺礼。
也正因为这份期待,他没有去打扰她,可一路走来,那种明知人在身侧却抱不到、见不到的蚀骨想念终究在到达行宫的那一刹那间到达顶峰。书上说君子需禁欲,需洁身自好,可他不是君子,何必又要学君子作态来折磨自己,如今冷静下来想想,也不知自己先前在瞎坚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