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万幸的是人安然无恙,若是陛下失控杀了沈美人,醒来后定会悔恨交加,内疚自责,雪上鸿也会在情绪诱逼下彻底爆发。
安禄海不敢想象,那时候的陛下,会疯癫成什么样子。
他深吸了口丽嘉气,走出殿外,唤来小太监吩咐几句。
夜凉如水,清冷月辉洒过宫殿阙宇,干枯树枝被肆虐寒风吹的沙沙作响。
沈清颜坐在榻边,潋滟眸子凝着躺在眼前的帝王。
前世她在冷宫外见到帝王杀人,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帝王毒发失去神智。
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半晌,沈清颜抬起手,指尖搭在帝王受伤的手臂上,轻轻触碰了下。伤口已经包扎好,许是伤口太深,纱布仍然渗透了一点点血迹。
陛下是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吓到她吗?
不知怎的,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在脑中越发挥之不去。
扪心自问,打进宫以来,帝王从未亏待于她,甚至还帮过她许多。想着想着,沈清颜鼻尖竟忍不住的酸涩,她仰起脸,将欲滚落的泪珠逼回到眼眶内,徒留眼尾泛着虚红。
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骤然如洪水般涌上心头,积得胸腔内情绪几欲饱涨。
随之而来的,是漫无止境的恐慌。
她忽然不知道,陛下对她的这份好,日后该用什么来偿还。
脑袋隐隐作痛,沈清颜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乱想,她看了眼外面晃动的人影,又看了眼昏迷中的帝王,脸色微红的褪去鞋袜,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
帝王怀里很温暖,温暖到令人贪恋。
……
翌日沈清颜是被吵醒的。
那人嗓门大,隔着门都能听得见。
“安公公,不是我说你,陛下不听劝不喝药也就算了,怎的连你都不听。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这好说,你站那儿别乱跑,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哎哟太医令大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里面您真的不能进去。”
“你不让我进,我偏偏要进,如今陛下不上早朝,不理朝政,就算大不逆他也管不着我,有本事他睁眼醒过来啊,让开让开——”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人步伐急而快,正大步往里走来。
沈清颜也慌了神,顿时睡意全无,挣扎着要坐起来。
昨儿夜里也不知怎么睡的,明明帝王没有醒,她却几乎缠在了帝王身上,费了些力才将压着的衣袖扯出。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清颜慌忙下榻,偏生腰间痛的厉害,身子一软趴在了帝王胸口。
碎碎念叨声戛然而止。
霍明朗瞪大双眼,又揉了揉,以为是出现幻觉。
乖乖,陛下身边竟然有女人。
还爬了陛下的床!
从他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女子身姿曼妙,腰身纤细,青丝垂落遮住二人面容,那姿势瞧着倒像是……倒像是主动依偎在陛下怀中。
安禄海追进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捂眼勒住脖子拖了出去。
“……”
听着合门声,沈清颜红着脸将人松开,整理好衣裳,对着铜镜内看了下妆容,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出去。
门外站了个锦袍公子,束玉带,戴金冠,眸底含着清澈明亮,唇角微微仰起,倒像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这位是……”
安禄海道:“回沈美人,这位是太医令霍大人。”他环顾四周,低声道:“太医院中只有霍大人知晓此事,之前陛下喝的药,也都是霍大人开的药方。”
霍明朗道了句“好说好说”,也没再说些别的,赶忙进去查看。
沈清颜对此人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就当上太医令,她问道:“陛下之前也在一直喝药吗?”
为何从来没闻见过药味。
“时喝时不喝,陛下不愿,奴才也劝不动。”
半个时辰后,殿门再度打开,霍明朗从里面走出来,面容有些疲倦,“算是勉强压制住了,状况还是跟之前差不多,说不上好还是不好。距离上次才不过数月,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啊?”
雪上鸿并非日日夜夜都是活跃,隔段时间会进入沉睡,这次提前苏醒可以说的上是坏事。
每毒发一次,下次世间就会缩短,频率越高,饲主的寿命也算是到了尽头。
安禄海忽然道:“前些时日,晋国公用匕首划伤了陛下,会不会也有关系?”
霍明朗眼睛一亮,“匕首呢,让我瞧瞧。”
“奴才这就带霍大人过去,”说着,安禄海行了个礼,“沈美人,陛下就劳您照顾了。”
“公公放心。”
待走出段距离,霍明朗回头看了眼,摸不着头脑道:“我就出去走了才没多久,回来陛下就充盈后宫,受刺激开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