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惴惴不安问道:“安公公,奴婢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安禄海叹了声,“咱家也从来没见过陛下这般。行了,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让沈美人看出端倪来。”
“公公放心,奴婢晓得。”
茶杯碎裂在手中,鲜血顺着掌纹流淌,尖锐瓷片扎进血肉里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底翻涌的兵荒马乱。
那是一种最坏的、最令人害怕的结果。
他重生了,沈清颜也重生了。
难怪,难怪她会对钟思阳的态度与前世大相径庭。
想起上一世冷宫外,她慌乱逃走的样子,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巨大的惶恐来,仿佛有双手正拽着他,再一次要将他拖进刺骨寒冷的无尽深渊中。
不会的,他已经学着收敛爪牙。
他有在变好了。
***
翌日,帝王遇刺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
“你是说,是晋国公刺杀的陛下?”沈清颜坐在镜前,好看的眉心紧紧皱起。
念香点头道:“是啊,晋国公为了给世子报仇,怀恨在心,这事宫内都传开了。奴婢还听说,陛下似乎伤的很重,连早朝都未上,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到现在还在宫内侯着。”
在旁听着的银川也皱起了眉。
晋国公是否刺杀的事她不知,可昨夜见到陛下时,陛下并无大碍。
沈清颜也觉得荒唐。
前世直至她出宫,晋国公都活的好好的,更不用提做出刺杀陛下的事情来了。不过,眼下钟思阳去世,晋国公爱子心切,早些年又是上过战场的人,若要真动起手来……
沈清颜心口隐隐发闷,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
“随我出去趟。”
到了殿外,果真如念香说的那般,太医们还在。
“安公公。”
安禄海行礼,将她引至一侧,低声到:“陛下让奴才转告您一声,让您不用担心。”
皱起的眉心松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若是无事,何故太医都在这里,“安公公,陛下可有受伤?”
“这……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安禄海犹豫道,“陛下还说了,让您先回去,等过些时日再去看您。”
言下之意,帝王眼下并不想见她。
沈清颜怔怔,低低嗯了声,语气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殿内,帝王站于窗边,手指搭在窗棂上,透过微弱窗缝看向那抹愈行愈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内。
安禄海推门进来,饶是他,也猜不透如今帝王在想什么,“陛下,沈美人走了。”
“嗯。”
“沈美人过来,说明心中是担忧陛下的,您为何不让人进来瞧瞧?”
谢阙沉默半晌,道:“不敢见她。”
安禄海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帝王口中听见说出“不敢”二字。
沈清颜回到华池阁后,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有小宫女捧着封书信到她跟前,“美人,这是陛下让奴婢给您的。”
沈清颜接过,拆开,里面是张姨娘写的信。
连受伤了,就算不见她,也要让人把信送来吗?
她将书信放在桌上,有些出神。
若是寻常,她必定是欢欢喜喜的读上几遍,再去立即写了回信托人送出宫外。
可不知怎的,今儿个却怎么也都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恶念
帝王连着三日未上早朝, 这可是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
群臣无首,流言四起,各自心怀鬼胎的想要打探消息。
对此, 太医院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朝中几位素来德高望重的臣子前去探望,也都被拒之门外。
如此之举,俨然将陛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的流言推至高|潮。
不知是谁说了句,“不如去问问宰辅大人……”
众人沉默片刻,终究是无人接话, 此事也算不了了之。
若说陛下是凶猛蛰伏的野兽,宰辅大人就是藏在暗处最狡猾、最阴险的狐狸, 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引入陷阱中。
且说这位宰辅大人, 正在殿内, 慢悠悠吃着茶,“昨日探子来报, 中都督大人约了几位友人前往府中小聚, 吃酒聊天, 歌舞升平, 直到深夜才尽兴而归。都说这位大人性子沉稳, 如今瞧着,倒是最耐不住性子的那个。”
放长线, 钓大鱼。
流言愈演愈烈, 朝中风势就会变动的越厉害,赵家也会越发坐不住。
他们不怕赵家反, 就怕赵家不反。
坐的久了, 身上竟有些热意, 陆昀放下茶盏,手指挑开领口上方的衣扣,捏住领子往两侧扯了扯,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眼下帝王不上朝,官员见不到人,他那处要处理的公务也就多起来,有时审阅到半夜,外面早已黑透,屋里却连盏灯都不给他留,连身下的榻都是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