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入宫三年,钟思阳宫外等了三年。
她亦对钟思阳心怀感激。
钟思阳于她而言,谈不上男女之情,恩亲并重的亲人情分占据更多一些。
出宫后,钟思阳带她安顿幽州,专门置了座宅子,当时他官职不高,月俸不多,为此沈清颜还心疼了许久。
幽州距离皇都城还有段路,平日里都是钟思阳过来,可渐渐地,两人之间摩擦越来越多,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兄长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变得利己,贪权,官场中那一套的风俗恶习都被学了去。
直到某次无意中听见了钟思阳与幕僚的谈话,撞破他们贪污受贿的过程,钟思阳怕她泄露出去,便派人将她软禁在府内。
再见就是数月后,钟思阳来找她,说他要成亲了。
沈清颜只觉听到了天大荒唐事,她知晓钟思阳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已不敢再奢望,哪怕是日后府内纳妾她也绝不会拦着。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钟思阳就要成亲了。
她质问他,自己算什么。
钟思阳当时只是笑了笑,笑的温柔而又残忍。
“你不过是我养在外面的外室罢了,如今身无长物,也就这张脸得我心。她不同,她是赵家嫡出的小姐,只要娶了她,权利、地位、银子想要多少有多少,这些都是你给不了我的。”
“我供你吃穿用度,你要知足。”
知足?她要知足,多么可笑的话。
她逃过几次,就被抓回来几次,后来钟思阳干脆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内,念香不过是给她送了些吃的,钟思阳竟然活活把人打死!
透过假山灌进来的寒风拂过脸面,仿佛又令沈清颜回到了那个病逝的冬天。她望着钟思阳的目光是冷的,刺骨冰冷中夹杂着提防畏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夜宴会,我随父亲入宫赴宴,”钟思阳往前踏了步,温润面容浮现悲痛,“清颜,宫中都在传陛下宠幸了你,你……你为何要负我?”
“即便是陛下要你,拒绝不得,可早知如此,为何不躲远些。”
荒唐的话入耳,连带着幼时的美好画面也变得荒唐起来。
沈清颜望着他,眸光平静。
甚至觉得几分可笑。
那双如潋滟眸子是钟思阳最喜欢的,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恰似含了一江春水,如今这般,反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怵。
钟思阳讨好似的去抓她的手,却见沈清颜躲开,警惕的盯着他。
“清颜,方才是我话说重了,是我错了,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沈清颜抿紧唇,“我的婢女呢?”
“只是让小厮拦住她们,”钟思阳挡住去路,焦急的看着她,“清颜,听到你入宫的消息后我一直很担心,我已经请求父亲帮忙,他会让人把你救出来,我曾写信征求你的意见,但从来没有收到回信……清颜,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没有能力保住你。”
梅园并非无人看管,隔段时间会有禁军巡逻。
寒风入体,沈清颜慢慢冷静下来,强行压住心里的不适柔声道:“后宫人多口杂,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顿了顿,她又道:“你心里有我,我又怎会怨你。”
钟思阳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试探性地伸手搭在沈清颜肩上,见人没有躲避,钟思阳才算是彻底放下心,心疼的询问着近日状况。
沈清颜边敷衍回着,边注意四周是否有人过来,可等了又等,也没听到一丝丝动静,又想到银川念香还在钟思阳手里,心里难免着急起来。
她正欲诱哄着钟思阳先回去,不想钟思阳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往她袄襟的衣扣探去。
“你做什么!”沈清颜惶然后退,却因被抓着也退不太远。
少女清丽容颜浮现慌乱,五官非但没有显得扭曲,反而平添几分脆弱感,令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钟思阳红着脸,眼里闪过不自在,“没、没什么,只是那里落了梅花,我替你摘了。”
“你快些回去吧,以免惹人怀疑,”握着皓腕的手指不安分的顺着衣袖往上滑动,沈清颜挣扎了下,“钟思阳,松手!”
“清颜,你方才唤我什么?”钟思阳皱眉看她。
在他印象中,她从未直呼过他的名字。
钟思阳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目光俯视,眼尾下抑,他上前一步,擒住沈清颜下巴。
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清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那居高临下的样子,俨然与前世他将她关进地窖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沈清颜被他这副攻击性样子吓到了,心脏激烈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边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一边抗拒着钟思阳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