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江宁地界。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家家户户支起灯笼,远远就能瞧见灯火万千,辉煌明亮。
从承上县离开后他们一路快马加鞭, 为了赶路程,中途几乎是不带歇息, 眼见着要赶不上老太太寿宴, 沈清颜有些心急, 她转头看向谢阙,想要亲自骑马的主意刚刚说出口, 就被谢阙冷冷驳了回去。
“怎么, 上次还没摔疼?”
原因无她, 实在是她的马术不够成熟。
刚出宫的时候有过一次, 沈清颜仗着在西白行宫时学过些, 时而会接过缰绳策马一段路,谁知那次不知怎的出了些意外, 马儿受到惊吓后失控, 前蹄腾空飞起将她甩下马,好在紧跟着的谢阙反应快, 一把接住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打那以后, 谢阙再也不准沈清颜碰缰绳。
正想着, 马车忽地停顿住,外面传来念香欣喜的声音,“夫人,是大公子来接我们了。”
怀中人起身离开。
闭眼假寐的谢阙睁开眼,盯着空落落掌心皱了皱眉。
沈清颜掀起帘子,探出半截身子,对着骑在马背上的人唤了声大表哥。
孙则桉见到是她后,眼底不期而然的亮了一下,多年心头缺失的一块儿忽然得到了填补。
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静静凝视着沈清颜,片刻后,清俊的脸庞上不由带了几分笑,“表妹,你回来了。”
沈清颜看着他道:“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孙则桉笑道:“祖母收到书信后知道你这几日要过来,就派人天天在这处侯着,那些个奴仆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正好这几日府中没什么公务,想着就过来接你。”
这一辈中,只有大房的大公子孙则桉和三房的五姑娘孙凝霜还没成家。
因着孙家有家规,只准娶一位正妻,是以府中孩子也不多,五姑娘又是最小的姑娘,家里人也不急着催。可孙则桉就不一样了,他是家中长子,天资聪颖,温文尔雅,才德兼备,说白了是孙家暗中培养的下一代家主,至今都未娶妻怎么不令人着急。
起初大房的人还会催催,连老太太也会说上几句,后来见人始终都无动于衷,也就作罢,不再提起婚事。
幼时初到江宁时,沈清颜就知道这位大表哥有多忙,他在屋子墙角内堆积的书,比她还要高,每日的功课学业都是安排的满满当当。饶是如此,他依旧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带她出去玩,逛街,还买好吃的。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些,沈清颜轻轻舒出口气,压下心头情绪笑道:“没有赶上外祖母寿宴,若是待会儿外祖母怪罪下来,大表哥可要记得替我说上几句好话。”
“哪能,”孙则桉失笑一声,“祖母疼你都来不及。”
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车内传来三两声叩响,沈清颜转身往里看了眼,道:“那就劳烦大表哥带路了。”
说完,转身回了马车。
见此,孙则桉脸上的笑淡了些。
想起临行前父亲对他的慎重叮嘱,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可这个猜测不太成熟,连他都不敢妄下结论。
“回府。”
车帘放下,车轮声辘辘响起,摇得人身子晃来晃去。
沈清颜往谢阙坐着的方向挪了挪,手指拽住他的袖子扯了几扯,见没有回应,她欺身伏进人怀里,软着嗓音唤他,“夫君。”
谢阙低下眉眼,垂落在侧的手抬起,揽过沈清颜的腰把人抱进怀里。
“大表哥?”
他当然记得那日在华池阁外,她的贴身婢女讨论过的话。
“外祖母见我无依无靠,越发舍不得让我再回到侯府,便想着在族中为我挑选个合适的夫婿。大表哥人很好,来到江宁后,是他一直在照拂我,还帮过我许多忙。”
沈清颜主动解释道:“只是,这份兄妹情下,无关风月,更多的是仰慕之情。后来,外祖父去世,这件事就被先放在一旁搁置,家中子弟禁喜事,我也因此回到侯府,后来便渐渐短了联系。”
她没有说的是,期间大表哥派人送来很多信,上面写的都是些担心的话。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学会去分辨什么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她拿不准大表哥照顾她仅仅是为了履行外祖母的叮嘱,还是因为别的。
她不想因为这份施舍,耽误了大表哥的人生大事。
仔细想想,若是没有后来的进宫之事,可能结局会真的不一样吧。
话说到点到为止,沈清颜能想到的,谢阙自然而然也能想到,他下颔抵在沈清颜肩上,脸颊蹭过她的耳垂。
“瑟瑟,别再跟他有联系。”声线低沉喑哑,带有几分不可忽视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