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鲜少会这样认真观察一个人的样貌,总觉得盯着人瞧不太礼貌。这时,帝王薄薄眼皮下的眼珠轻轻转了下,似是有睁开眼的迹象,沈清颜慌忙挪开视线,颇有几分偷看人的心虚。
念香端着醒酒汤进来,放在小几上,银川跟在身后,把水盆和干净帕子往旁边一搁,二人转身退出去的同时顺手关上了门。
念香担忧道:“也不知美人能不能照顾的过来。”
银川道:“仔细听着点动静吧。”
安禄海摸摸肚子,叹了口气道:“陆大人也真是的,敬酒就敬酒吧,偏偏要扯上沈美人说事,说的还都是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陛下听着心里高兴,就把敬过来的酒都给喝了。”
银川眉角抽搐了下,没再说什么。
沈清颜端过醒酒汤,刚捏住白瓷勺想要试试温度,蓦地腰间一紧,手指一哆嗦,险些洒出来。
她低头,就见帝王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她腰间,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沈清颜推搡了下他的肩,“陛下先把醒酒汤喝了。”
“不喝,”谢阙脑袋埋得深了些,“朕睡一觉就好。”
她的腰,很柔软,很舒服。
他恨不得沉溺在她怀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这话说的有几分赌气意味,沈清颜唇角抿了抿,“您还是等喝了再睡。”
没人回应。
帝王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倒真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沈清颜坐的腿有些麻了,放下醒酒汤,想要起身活动下,紧接着就被腰间力道拽了回去。
那力道用了几分重,拽的她生疼。
人压根没睡,是醒着的。
沈清颜皱皱眉,唤他:“陛下?”
见人还是不动,她抬手,在帝王发烫的脸面上轻轻拍了下,尾音多了几分幼时般的娇蛮,“小哑巴,再不醒就把你踹下去。”
“……”帝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坐起身,按按眉心,“朕要是真睡了,你还能真踹下去不成?”
沈清颜端来醒酒汤,递给他,“您这不还没睡。”
青瓷碗停留在眼前,谢阙等了半晌也没见人有动作,等到头又开始疼时到底是没忍住。接过碗,攥过沈清颜的手,让她的手指捏住勺子,舀了醒酒汤喂进自己嘴里。
随后又把碗塞回到沈清颜手里,深邃眸底映出她的面容,“喂朕。”
沈清颜微微一怔。
这人还真是……
他明明可以自己喝完的。
沈清颜也不是那般矫情的人,喂个醒酒汤而已,她一勺一勺喂着,很快碗底就见了干净。
趁人还醒着,又取来漱口茶让他漱口,干净帕子浸水拧干,动作轻柔的擦拭过他的脸,他的手,最后是将龙纹衮服解开,放在一旁。
这衣服明日定是不能穿了,皱皱巴巴,还有股酒味。
沈清颜看着衣服上的褶痕,忽然想起这好像是她刚才攥出来的。
许久听见里面没动静,念香不放心的问了几句,很快沈清颜就应了,让她们先回去歇着。
谢阙躺在里侧,勉强撑着精神盯着人收拾好,吹了灯,躺下后才松了口气,试探性地伸出手,把人搂进怀里。
“睡吧。”
酒意是熏人的,往常沈清颜最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今夜忽然觉得,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翌日醒来时,光线耀眼的很,沈清颜不适地往里缩了缩,直至闻到那股龙涎香的味道才反应过来,似是想到什么,一下子清醒坐起来。
“陛下,您还要去上早朝呢。”
“不去,”谢阙嗓音带着倦意,“随意,让他们站着。”
说罢,胡乱摸索了几下,掌心扣住沈清颜的肩,让人躺下,下颔抵在她发顶间,道:“再陪朕睡会儿。”
谢阙睡得深沉,沈清颜却毫无困意。
她听见了轻轻推门声,还有低低交谈个催促声,应该是安禄海和念香她们,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叫陛下起来上早朝。
恐惧压过尽职尽责,到底是没敢进来,又把门给关上了。
沈清颜百无聊赖,眼皮渐渐发沉,贴着帝王温热的胸膛又睡着了。
春光日和,清风吹拂,枝摇芽颤。
合了一室静谧。
***
两国缔约结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最主要的是双方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筹码,而这份诚意,大渝帝王压根就没想给过。
原定是今日见面商谈,可他们在金銮殿内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着人影,这不是故意下马威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爪陵国的使臣们冷着脸色回到了宫殿,没待多久,大概是心里有气,连带着住在皇宫都觉得晦气,命人驾驶马车行进了朱雀大街。
马车弯弯绕绕,趁路况拥堵时甩开身后盯梢的人,到了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时马车里面的人迅速换进早就准备好的另一辆马车内,车夫扬起马鞭,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