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主动亲近靳风沙。
靳风沙微讶,眼睛里也冒出了热气,他哈哈一笑,弯下腰身,一个倒栽葱把虎子给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往家走,“父子俩”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只是,这样融洽的气氛,在开门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英婆子一脸不喜地看着虎子:“风沙,他也不小了,你怎么还成天惯着他?”
余红梅正手脚麻利的打扫屋子,听到英婆子的话,不着痕迹的扬了扬嘴角。
虎子小脸一板,踢了踢腿,一骨碌从靳风沙肩头滑下来,撒开腿就跑回自己房间,还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反锁,至于晚上这么多人怎么睡,则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英婆子气得咬牙,走了两步,指着门道:“这小狼崽子,养不熟!”
靳风沙听着这近乎恶毒的话,不高兴地道:“妈,靳钢铁是我儿子,你骂他就是骂我!”
他虽然是个孝顺的人,却也不愚孝,只是他也知道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和她对着干。
果不其然。
英婆子一听他的话,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天喊地道:“风沙爹呀,你死的早呀,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倒是知道和自己老娘对着干了!我不活了啊!”
靳风沙看着撒泼的母亲,头痛不已。
他父亲死的早,是老娘把他拉扯大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极少违背她的原因。
余红梅瞥了靳风沙一眼,扭着腰走到英婆子面前,把她搀扶起来,嘴上还以“老婆”的口吻埋怨着:“风沙哥,姨也不容易,年纪也大了,你可不能总惹她生气。”
靳风沙静静看着她,突然觉得他如果真的娶了余红梅,这个家会更混乱。
英婆子却不这么觉得,她坐在沙发上,拉着余红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红梅妥帖,比儿子可强多了,往后你进了门,我的日子可好过咯。”
余红梅面色羞红。
靳风沙绷着嘴没吭声。
英婆子吊着眼睛瞅他,冷声道:“靳钢铁不准备和他妈走?”
靳风沙抬手揉了揉额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妈,你能不能不管钢铁的事儿?他是我儿子,他想怎么样都有我来操心,你每天可以去逛逛供销社,买买东西。”
英婆子刚要发怒,可听到后面两句话,到底是没再说什么狠话,只嘟囔道:“你这屋就俩房间,你要和红梅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怎么住?一家子多挤啊。”
而余红梅听到靳风沙让英婆子出门逛供销社买东西,心里头滴血似的疼。
她和靳风沙结了婚,那他赚的钱不都是她的?为啥要给英婆子花?
余红梅心里头不得劲,眼珠子一转,便娇柔的开口道:“我看钢铁他亲妈像个有钱的,那穿着打扮,模样气质,是有钱人家里养出来的吧?”
她这话一出,瞬间就引起了英婆子的高度重视。
她一双吊梢眼里隐隐冒着光,精明道:“儿,那女的真是有钱的?”
靳风沙见她们打起了姜栀的主意,不由脸色铁青,拳头也是忍不住紧握起来,低声呵道:“有没有钱和咱们有啥关系?妈,你别惦记钢铁他妈!”
英婆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咋能没关系?你给她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孩子,养孩子不花钱?不吃不喝?你和她说,想要孩子也行,得拿钱!”
靳风沙身体不断颤抖着,眼中冒着怒火。
但他看着老娘花白的头发,到底发泄不出,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与她多说,而是回了房间一趟,出来时怀里抱着枕头,冷声说道:“晚上我和钢铁睡,你们睡我屋。”
说罢,也不去管英婆子是否高兴,他敲了敲虎子的房门。
“钢铁,是爸,晚上和爸一块睡行不?”
不多时,门内传来保险咔嚓声。
靳风沙糟糕透顶的心情好了些,开门而入,又顺手锁上。
英婆子气得直喘粗气。
余红梅脸色也不好看,她在沁县待不了两天,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和靳风沙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最好是能在这两天和他处上对象,到时候也能名正言顺来炼钢厂了。
……
靳风沙进了屋,就看到虎子趴在床边画画。
笔盒里一共五支彩笔,是仙鹤牌的,这笔还是用姜栀给的钱买的。
靳风沙把枕头扔在床上,在虎子身边坐下,探头看过去:“画啥呢?”
白纸上,画了太阳,草地,花朵,还有两个牵着手的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可惜画手水平一般,五官都偏移了,瞧着很是滑稽的样子。
不过,细节和特点是有的。
比如,高的人脸上有条刀疤,矮的人嘴巴是向下撇的,看着酷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