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萦心中愧疚累及无辜,便关心地问起周文禄的伤势,周文禄却侧身避开道:“没什么事,姑……姨娘不必担心小人。”
“怎么可能没事,周大哥,你得和我说实话,我这次还给你带了上好的金疮药呢。”
周文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姨娘放心,小人皮糙肉厚,两鞭子也就养几日的功夫。”说着用力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口。
福儿忙在一旁连连附和,要阿萦不必担心。
阿萦只得将金疮药收回。
她平日能出来的次数不多,这次除了见弟弟沈玦,其实是还有要事要嘱托周文禄。
阿萦对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这就拉着沈玦往外间走,边走边大声哭道:“少爷,沈府奴婢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四少爷整日欺负你,连带着奴婢也不被当成人,你好歹和姨娘说一声,要姨娘为你撑腰啊,少爷,呜呜……”
沈玦面无表情地听着福儿哭诉,阿萦则趁机将周文禄拉到一边,在他耳旁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周文禄面色骤变。
姑娘要对付大小姐?
他担忧地看向阿萦,阿萦神色却极为平静,周文禄心中一叹,坚定地对阿萦道:“姑娘放心,都包在小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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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映着漫天如火的晚霞。
卫国公府位于京城城西的松树胡同,裴元嗣骑马下衙,从城下大街过化石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临到巷口时跟在身后的决明忽而道:“大爷,您看。”
裴元嗣顺着决明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的一条窄街上,隔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一个身着白绫裙粉褙子的少女雪肤乌发,尤为显眼。
少女杏眼弯弯地摸了摸眼前少年的头,少年身量瘦长,脸色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裴元嗣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腰间挂着的玉佩——
正是那日他在假山后捡到的那一块。
姐弟两人依依不舍,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身旁的丫鬟开始催促,阿萦眼里闪着几分泪光,推开少年,飞快地扭过头去。
少年紧抿着唇,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无声地看着阿萦。
阿萦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少年点点头,随即彻底转身,快步离开。
一直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她才提着裙子失落地进了府去。
裴元嗣静静地等了片刻,未曾上前打扰。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阿萦在入府时,不动声色往他的方向瞥过的那一眼。
回了归仁院,更衣完毕,三七就将信递过来,“大爷,您吩咐的小人查验清楚了,都在信里记着。”
说完好奇地看着主子拆信。
大爷要他去查新入府的萦姨娘,他也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大爷素来不好美色,兴师动众地要他去查一个姨娘,莫非怀疑这萦姨娘是契国的奸细?
裴元嗣拆开后信草草浏览。
信中所记阿萦半年前在沈文德的撮合下瞒着沈二夫人与一名叫做陈裕的秀才定下了亲事,然而两个月前按察使司的副使曹诞却在庆国公府的宴会上看中了阿萦,嫡母沈二夫人便以此施压陈裕,陈裕畏惧强权推掉亲事,沈二夫人一气之下将不肯就范阿萦关在院子里,阿萦逃出时被妻子沈明淑所救,带入卫国公府,这些都与她当日所说一一吻合。
最后,裴元嗣点燃手中信笺扔进了纱罩里。
看来,这女子的确未曾说谎骗他。
她若胆敢骗他分毫,这卫国公府,今夜便断然不会再容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庭院中落英缤纷,明媚的日光暖洋洋地洒落在粉嫩俏丽的桃花上,一只蜜色的小虫在花丛间流连飞舞,吮吸觅食,少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鸟语花香的院子里。
裴元嗣下了台矶,看见一名穿着粉褙子的少女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那少女鬓边别着一支做成花瓣状的绢花遗失在地上,裴元嗣上前拾起,又快步追过去。
可他找遍了整个庭院,急得额头都是汗却也不见少女的半个影子,蓦地回身,看见少女就半蹲在花丛中拿着一把轻罗小扇中扑着蝴蝶,那蝴蝶落在她刚刚遗失了绢花的鬓边,淡淡的日光在她纯真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粉。
裴元嗣走过去,将绢花轻轻地插在少女的发上,少女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那张脸白皙美丽,杏眼澄澈干净,却并不是姐姐的模样。
少女向他走过来,突然脚下一绊摔进了他的怀里。
裴元嗣一惊,刚伸手去扶,女子已是哭哭啼啼地从他怀里抬起了头,那张脸竟又变成了妻子的脸。
“大爷把我当成了谁?!”
裴元嗣下意识地推开妻子,女子却又从身后死死抱住她,“大爷别走,妾没骗您,真没骗您,您别罚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