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允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冷笑,“我听说,这一次卫国公出征可是带了自己的夫人,卫国公夫人,她在剑州城,我说的对吗?”
郭允话音刚落,大帐中的各路将领顿时大声议论起来。
裴元嗣衣甲下十指如刃般抠入掌心,男人高大的身影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郭允一字一句道:
“你早就知道,你故意设计我。”
郭允说道:“卫国公别给我戴帽子,你得谢谢冯将军,他这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
冯维那时也是逼不得已,他如何想到郭允竟如此小人之心!
“一个女人而已,没了还能再娶,反正卫国公你又不是第一次娶了,”郭允嗤笑道:“这个死了,大不了再娶个更年轻漂亮的。”
裴元嗣年近而立房里只有阿萦这么一个女人,郭允与裴元嗣同朝为官多年又怎会不知?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戳裴元嗣的心窝子,故意要裴元嗣出丑,看他陷入两难之境!
裴元嗣死死看着郭允,“如果我非要去剑州城呢?”
郭允笑了一声,“你是此次平叛主将,你当然有权利安排任何章程,即使你想将所有主力调去剑州城也无可厚非,我们这些副帅不过听命便是。”
“不过我可提醒卫国公你一句,我早先已经派遣了三千援军去了剑州城,你身为主帅,不信副帅,擅离职守,后果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再多做解释!”
冯维为难地看着裴元嗣,郭允这番风凉话的意思便是,裴元嗣是假公济私,如若裴元嗣当真带上军队主力前往剑州营救,一旦战事结束,今日帐中之事传扬出去,卫国公裴元嗣为了自己的夫人回援剑州城,而弃夔州城叛军余孽于不顾,叛军卷土重来的后果不消说,从今往后就连阿萦的名声也必定会被烙上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有周王的眼线在,郭允当然知道剑州城内有裴元嗣的妻子。
不救剑州,他有正当理由,谁又知道裴元嗣会把自己的妻子带过来随军?便是成嘉帝也指摘不出他半个不是。
原本郭允以为剑州城是绝对坚持不了三个月,剑州城破,他要让裴元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城内,好报当初裴元嗣在江陵对他见死不救之仇。
没想到剑州城墙竟然如此稳固,竟生生地撑了三个月下来,而裴元嗣也是福大命大,连明处的董敬,以及暗处的周王和孙阁老都没能让他死在战场上,还有个可恶的辅国公世子屡次坏他好事!
不过没关系,既然弄不死他的夫人,那就毁掉他的名声。
郭允就是要看着裴元嗣进退两难,究竟是维护自己大公无私的名节,还是为了美人弃大局于不顾!
裴元嗣目光在众将领面前扫过,周围的将领见状纷纷后退,他们不愿跟着裴元嗣回剑州,毕竟万一被圣上处罚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裴元嗣早有预料,“我不会让大家跟我受罚,我一人去足矣。”
从二十岁从军到今日整整十二年,军营之中他日夜枕戈待旦,殚精竭虑,开战时他第一个冲在先锋,置之生死于度外,上忠君王,下恤军民,未尝有过一日顾念个人私欲,心生临阵逃脱的之意。
于国于民,他裴元嗣对得起君王和百姓。
叛军大势已去,即使没有他,郭允,冯维,他们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一样可以挂帅出征。
但阿萦不能没有他,他知道,他的妻子此时此刻一定就在剑州城内苦苦地等待他的到来与解救。
一人又如何,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绝不会眼睁睁地放弃阿萦,看着阿萦再一次死在他的面前。
要死,他和阿萦一起死。
裴元嗣提刀转身。
“裴将军,我愿随你前去,后果我梁济自负!”
梁济第一个站出来道。他的妻女就在剑州城内,他此刻的焦急和担忧绝不少于裴元嗣。
“我也不怕圣上处罚,大不了就如郭将军那样在家中反省半年!”冯维站出来讥讽道。
“你——”郭允气急败坏。
“我也不怕,裴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裴将军就没有今日的巴图鲁!”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我们契人眼里只讲义气,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哪怕裴将军一个兵都不带,我也愿跟裴将军,誓死追随,后果自负!”
一个高鼻深目的汉子毫不畏惧地站了出来,正是被裴元嗣救过两次的契人将领巴图鲁。
巴图鲁骁勇善战,康察台死后裴元嗣将这些契人分散安置在了灵州附近的豫州卫和通州卫中。
中原人歧视契人,巴图鲁却凭借着自己的勇猛无双赢得了长官的赏识,在平定辽王蜀王两战中他均自告奋勇,带领麾下百名勇士主动应召,追随裴元嗣身侧立下赫赫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