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告诉我,姐姐究竟是不是出事了?”
在阿萦急切担忧的泪眼中,裴元嗣默了片刻,承认道:“不错,昨夜庄子失火,她没能逃出来,葬身火海。”
阿萦心里咯噔一下,旋即迅速坠了下去。
早晨紫苏告诉她沈明淑葬身火海时阿萦犹不敢置信,她今日早晨的确从窗外隐约看见城外方向有烟雾,却并未多想。
直到她派去庄子里盯着沈明淑的眼线终于避开裴元嗣的耳目悄悄给她递了信:沈明淑于昨夜四更时分在房中纵火自焚。
联想到昨夜那个梦,阿萦简直不寒而栗。
“我已经派人收殓她的骨灰送回庆国公府安葬,卫国公府不会休她,阿萦,她的死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她十指死死地攥着裴元嗣的手,手心满是汗,杏眼也紧紧地注视着她,裴元嗣以为她是害怕,便如是开解道。
从头到尾裴元嗣的眼中都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甚至在谈到沈明淑葬身火海时他的眼神中有种异常冷酷的平静。
阿萦不是害怕,而是心寒。
试问,男人对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以有多绝情?
沈明淑好歹是裴元嗣明媒正娶,曾经同床共枕四年的原配发妻,对于她的惨死他竟能没有丝毫触动,她到底是该庆幸裴元嗣对沈明淑的无情,还是该心生兔死狐悲之意,为自己将来可能遭遇的命运感到悲哀?
阿萦唇色发白,眼神呆怔,一种窒息的感觉在她心底弥漫,仿佛心底被压了一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
“阿萦,阿萦?”
裴元嗣叫了阿萦好多声阿萦都没有回应,他急坏了,将阿萦抱到屋里的床上试探着她额头的温度,“萦萦,你究竟怎么了,你说话,你别吓我。”
阿萦怔怔地看着眼前满脸焦急之色的男人,泪水含在眼眶中打着转,忽觉无限委屈难受。
前世,他不爱她,却仍可以让她怀了三个孩子。
在她死后他很快又纳别人为妾,那女子心怀叵测,企图将她的一双儿女养废,令她心如刀绞,每日几乎以泪洗面。
“没什么,我没事。”
阿萦靠在他的怀里,喃喃地道:“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
“您今晚不要再走了,您抱着我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正值腊月, 风跟下刀子似的掉在人的脸上,又到五天一场庙会, 城西万福寺门前却是游人如织, 门庭若市。
茶肆中,几个闲汉大马金刀坐在条凳上一面吃茶嗑瓜子一面东扯西侃,聒噪地议论着近来城郊二十里裴家庄子失火一事。
“据说这卫国公夫人沈氏死后冤魂不散, 叫嚣什么她死之后自有天理主持公道,替她沉冤昭雪,她死后那间化为废墟的院子时常闹鬼, 庄子里都没人敢踏足那地界儿。”
“裴家庄子那晚不是走水吗,怎么照你这话说沈氏像是被人害死的?”
起头那人嗑瓜子嗑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碗热茶润喉后才继续道:“你说这卫国公夫人好端端地怎就去了乡下的庄子养病, 卫国公府是不能养病怎么的?指定里面有些猫腻, 再者那火为何偏偏就把她和几个心腹的丫鬟给烧死了,要说她这死没蹊跷我是不信!”
“沈氏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七出的大错吧,我听闻她可是嫁进卫国公府六年一无所出,或许因此失了卫国公宠爱被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也未可知。”
隔壁桌听热闹的汉子闻言插嘴道:“倘若是犯七出, 那为何卫国公不休妻, 偏就把人赶到乡下庄子里去养劳什子病?哪个男人做梦不想升官发财死老婆,休妻就能另娶, 卫国公既不休妻又不另娶, 摆明了是被家里的小妾给迷了心智, 那小妾挑唆得男人宠妾灭妻,两人合起伙来把原配给弄死了呗!”
此言一出,满座众人俱是面面相觑, 相对无言。
静了片刻, 有人忍不住问:“照你这么说, 那卫国公夫人死的还真是冤枉了,却也不见庆国公府来为她伸张冤屈那?”
汉子就笑道:“庆国公府与卫国公府皆是功勋之后,上一辈庆国公过世后庆国公府一代不如一代,卫国公府好歹还出了能征善战的裴都督,那庆国公府敢和卫国公府叫板吗,闺女没了不还是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做人,说到底门第不显贵光鲜,卫国公府又与皇家沾亲带故,怕是就算庆国公府想声张上面那位也得叫人给压下来!”
一个身着青布直裰的书生忽冷笑道:“亏我还以为这卫国公保家卫国是个多么铁骨铮铮的汉子,原来竟是个宠妾灭妻的糊涂虫!这卫国公府上传两代老太爷老国公俱是宠妾灭妻,可见这位裴大都督是得了老子和亲祖父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