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不自觉地收进,整个人僵硬得如同正被拉至极限的弓,绷紧得要命。
尤利西斯还死守这自己的那点理智,他问:“你下班之后不换回自己的衣服?”
这一刻,他强烈怀疑池白松是不是想骗自己脱件衣服给她,就像约修亚那样。
……也不是不行。
可这和约修亚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做一个重蹈覆辙的蠢货。
池白松听完他的话,欲言又止。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压低声音道:“我今年才从家里搬出来,当时很多东西都没法带出来,冬天的外衣……只有两件。”
她说着,像在压抑着莫大的屈辱。
尤利西斯心想,就算池白松再怎么不得父母喜爱,只能带出两件冬季的外套未免也太寒碜了。
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们一天换上几件都能不重样,今年一过,去年的旧衣服就多半被淘汰了,你不会在今年的社交场合上看见他们穿去年的款。如果真有人在衣装打扮上让人挑到了弱项,定会被抓住痛脚到处宣扬,最后又会变成无意义的骂战和是非之争。
尤利西斯得承认,尽管这种攀比非常无聊,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永远存在。
但只有两件外套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小贵族之女身上,可以称得上离奇了。
池白松继续说:“我家昨天洗衣机也坏了,我只能把衣服带到这附近的洗衣房去。”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不幸充满哀叹,“……洗衣房离我们研究所只有几步路,您从正门过来时也许见过那家店。我想着研究所反正有暖气,我就将身上的那件外套也一并交给洗衣房了,下班时我就正好去领我的衣服,然后直接穿回家。”
“这意外来得真不是时候。”尤利西斯充满同情,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将话只说了半截,“我无意冒犯,但是……我认为父母应该主动承担起和孩子沟通的责任,而不是……”
他将话题掐断在这里,趁着池白松还没空细品时,他又说了声,“抱歉。”
似乎是打算将刚才的失言就此揭过。
池白松尴尬地抢过话来,“我们开始治疗吧,其实并不是很冷,我撑得住。麻烦您像上次那样背靠着椅子,将手放在限制器上。”
然而尤利西斯并没有懂。
他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池白松感觉这灼热的视线快要实体化了。
在她失去耐心前,尤利西斯才终于做完重大决定,他语气沉重地开口:“……失礼了。”
池白松面露疑惑。
“能将你的手给我吗?”尤利西斯说。
池白松看起来对他的提议吓了一跳,她竭力掩饰内心的慌张,但她眼神有一瞬间像在无主的到处飘忽。
尤利西斯看着她的反应,感觉手掌发热,他感觉豁然开朗:尽管那些人能占据她的笑容,但也仅仅只有笑了。
池白松这一刻生动的、鲜明的表情更为珍贵,而她的因为自己才露出这样表情的。
尤利西斯再度道:“……池小姐?我只是想帮帮你,请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有着好听的、迷人的中音声线。
也许有人并不喜欢这种柔情满怀的声音,可声音和容貌足够般配,能达到最大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尤利西斯容貌上继承他的父亲,不说话时给人以端正和冷傲并行的印象,但他善于用教人放松的微笑来麻痹神经,时常给人以一种阳光普照的错觉,这种柔和感中和掉了他养在骨子里、藏匿着不能见光的高傲和坏脾气。
直至今日,他已经完全熟悉了这幅人格面具。
并且他相信池白松也会喜欢。
池白松缓慢地、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地说:“……您要怎么帮我呢?”
“一点小小的魔法。”尤利西斯玩起了他平时不屑于玩的那一套,他说:“只需要池小姐将手给我。”
池白松眨了眨眼,“好吧。”
她将手放在他掌心上。
尤利西斯的动作很克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手摊平,没有回握。
尽管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池白松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温度恰到好处的热量通过他们触碰的位置传入了她的身体,这暖流浩浩荡荡地将她体内的寒意一扫皆空,她体验到宛如浑身泡在温水中的感觉。
而他们仅仅只有那一小片皮肤正在接触。
尤利西斯觉得自己就像个泥板,池白松的手指落在他掌心的位置、那柔软的感觉、那简直感觉不到的凹陷,须臾间都被他用身体记得一清二楚。
“感觉暖和一些了吗?”他轻轻笑着。
池白松恍惚道:“很舒服……”
“是吗?”尤利西斯想到池白松昨天忽然结束治疗,等同于将自己从快乐的巅峰一把拽下扔进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