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那个生气的顾熠寒去哪儿了？
她环顾四周：“皇上呢？”
婉音答：“之前奴婢看见皇上出去了，好像是往后殿去了。”
乔贵妃站起身，让婉音和婉萱继续核对单子。
她迈动莲步去了后殿。
自从顾诺儿成年，就搬去了偏殿住着。
她从小到大，哥哥们还有长辈们送的东西，就都放到了秋水殿的后殿摆着。
这其中，也包括顾诺儿自小练习的字画。
乔贵妃走到殿门前，透过半敞的缝隙，看见顾熠寒独自一人站在温暖的灯光中。
他负手而立，正看着顾诺儿三岁那年练的一幅画。
那时候顾诺儿还小，顾熠寒帮忙握着她的小手，父女俩一起完成了这副“舐犊情深”。
一只小牛跟着老牛蹚水过河，老牛作回头张望的姿态。
纵然河水清浅，但老牛始终关照着自己的孩子。
多年的陪伴，让乔贵妃一眼就看出来，顾熠寒在想什么。
她迈步走了进去：“皇上，明早诺儿辰时就要起来梳妆，臣妾到时候喊你，在出嫁前，皇上有什么话，都可以跟诺儿说一说。”
顾熠寒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朕其实早已提前叮嘱过了。”
说着，他回眸，明明眼眶都有些发红，偏偏还要得意嘴硬——
“而且是你不在的时候，朕已经跟女儿说过贴心话。”
乔贵妃轻轻抿唇。
这个一生要强的老父亲。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乔贵妃无奈轻笑，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给他。
“皇上高兴就好。”
第2390章 那么，他一定值得托付
明天他们的宝贝女儿要出嫁。
乔贵妃心中也不舍，更能理解顾熠寒的心情。
她挽着顾熠寒的胳膊，与他一起坐在了窗下的靠椅上。
俩人一起看着挂满墙壁的字画。
字迹的结构能猜出顾诺儿的成长历程。
从稚嫩青涩，到苍劲有力。
乔贵妃美眸含着感慨。
“时间过的好快，诺儿都要嫁人了，臣妾为何总觉得，仿佛昨天她才出生？”
顾熠寒笑了笑：“朕都老了，诺儿总是要长大的。”
乔贵妃安抚道：“还不老，皇上正当盛年。”
顾熠寒低下头，声音仿佛带着无奈地笑，但语气明显是落寞的。
“你总喜欢拿好听的话来哄朕。”
“别人让臣妾哄，臣妾还不哄呢。”乔贵妃拍了拍他的肩。
这句话总算起了那么点安慰的作用。
顾熠寒抬起头来，黑眸炯炯，在灯烛下熠熠闪光。
他笑着看向乔贵妃。
似乎想重新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顾熠寒忽然道：“雅玉，你觉得朕是不是个好父亲？”
“当然。”乔贵妃点头：“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父亲比皇上更称职了吧，除了臣妾的爹。”
顾熠寒轻笑：“但是朕不是一个好丈夫。”
乔贵妃昳丽美艳的微笑，就那样凝固在了脸上。
她跟顾熠寒四目相对。
很快，她先扭开了头。
顾熠寒的眼神清凌凌的，好像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乔贵妃拿手拢了一下发髻，语气状似不在意的道：“皇上又要提起陈年旧事了。”
顾熠寒知道，当初他因为一己私心和爱慕，就将她留下来，是他亏欠她。
所以，他也坦然，不避讳。
“身为帝王，朕有许多不得已，但依朕所见所看，都觉得自古男人皆薄幸。”
乔贵妃笑了：“皇上，这话也把你自己说进去了。”
顾熠寒诚恳点头：“朕也不算好。”
这下轮到乔贵妃沉默了。
他怎说的这么直白？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朕根本没想过诺儿出嫁，也总是提防，有别的坏小子想要靠近她。”
“但是日防夜防，没想到她跟永夜侯动了心。”
顾熠寒感慨：“早知道当初就不把那混小子放在诺儿身边了。”
乔贵妃轻笑：“他们有他们的缘分，即便被阻拦，一定也会因为别的方式相爱。”
“朕也是考察了永夜侯许久，才放心诺儿嫁给他。”顾熠寒叹息。
他目光闪烁。
“身为男人，朕很清楚，感情对于男子来说，都是一瞬的悸动，几人能保持，多年如一？”
尤其是像夜司明这样的人。
在不知道他是狼妖之前，顾熠寒就对他的能力充分表示肯定。
杀伐果断，带兵冷静，还统御有方。
这样的人，即便不做将帅，早晚也会成为一国帝王。
所以，在他说要求娶顾诺儿的时候，顾熠寒是千百万个不愿意。
真正对夜司明改观，其实是在去了西黎以后。
顾熠寒亲眼目睹，夜司明身为一只妖，如何迎着千难万阻，遭受周围凡人们的唾弃，拼命往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