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你在这，我不放心走，何况江萧然这种关头也敢发愣，该吃点皮肉苦涨涨记性。”
顾诺儿长睫忽扇：“别这么想，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司明哥哥去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走。”
夜司明薄唇微抿，沉默片刻。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
他们的前方就是秦松带着的一队狼胥军。
已经在清算小队的杀敌数目了。
他们身后是一排排百姓的房屋。
应当没什么危险。
“我将小黑留给你，它机灵，有事就会第一时间载着你跑向我。”
夜司明拍了拍马头，得到战马敷衍的一声响鼻粗哼。
他说罢，翻身下马，顾诺儿抓紧了缰绳。
她眨着星星一样的眼眸：“快去吧司明哥哥。”
夜司明点头：“我很快回来，你别下马。”
他快步走向江萧然的位置。
寒雪纷飞，将顾诺儿的鼻尖吹得粉红。
她看着面前的战局。
没有她想象中的流血遍地的惨状。
几乎所有的晋军，只要放下武器，就只会成为俘虏，而不会被杀。
夜司明也不允许将士们烧城。
于是除了火把的烈光，再没有别的熊熊大火。
夜司明走向江萧然，直接伸手拎着他的衣领。
然后——
“砰。”
夜司明将他推去了一旁，江萧然直接撞上了一面屋宅的外墙！
江萧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夜司明声音森冷地问：“你还没糊涂够么？”
“你可以因为打不过而战亡，但不能因为一时的走神和疏忽被人偷袭而死！”
江萧然知道自己忽然发呆，是战场上大忌。
面对夜司明长眸中翻涌着阴戾。
他失神地说：“司明，这一路来，我们杀的都是与我们年纪相当，或是正值壮年的晋军。”
“可是刚刚，我杀了一个跟我祖父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晋国开始让老兵入伍了，我下完手以后，想到我的祖父，我……”
江萧然痛苦地捂着眼睛：“我受不了。”
夜司明凝眸看他，神情平静。
“没有人想死。”
他淡淡开口：“可这世上，有不同选择的对立面。”
“晋国先对大齐不利，才会有了今日我们出兵进攻一事，凡事都有代价。”
“那些不想死的人，放弃抵抗求得了宽恕，还有一些将士，依旧选择拿着刀枪冲锋陷阵。”
“因为这些人，他们心中国家大义重于个人性命。”
“你可怜杀的那个老兵，这个想法未免妇人之仁了一些。”
“难道你不觉得，他放弃投降，依旧举剑杀敌的这一个选择，就代表了他做好了战亡的准备？”
“你以为他是逼不得已，可有没有想过，万一是他自己的大义？”
“每个国家，都有敢为它生为它死的人。”
“他的结局，他的选择，就是他的代价。”
江萧然一怔，仿佛醍醐灌顶。
第1660章 她是个柔弱的小兵？
夜司明墨色长眸染上一丝淡漠。
“我不想再对你说教什么，江萧然你不是三岁孩童。”
“一个人，不是拿起剑就称得上将士。”
“要想不看到更多无辜的人牺牲，那你就更应该打起精神，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倘若你今日死在这里，你祖父又该如何面对失去亲人的悲痛？”
“有时间考虑别人，不如想想自己的家人。”
夜司明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时此刻，局势几乎已被虎狼之军平定！
江萧然目之所及，发现敌军里，战死的人不少，但投降的更多！
夜司明说得对。
这世上，每个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和死去，都是一种选择。
选择的好与坏，以及会承受什么样的代价，都不是他悲天悯人能够影响和决定的。
顾诺儿骑在马背上，看见远处，夜司明和秦松交待着什么。
战事已有了结果。
近城的官府里，那晋国的旗帜，已被撕下。
如今这座城池，彻底属于了他们。
这时，顾诺儿听到身后一阵窸窣的走动声。
她回过头。
看见两个男的，背对着她，手里抓着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朝后城门方向走去。
“你们怎么还出来？”
顾诺儿出声提醒：“回屋子里待着吧，以免被误伤了。”
谁知，她一说话，吓得那两个男人竟然浑身僵在了原地。
顾诺儿狐疑地皱起柳眉。
水润澄澈的乌眸，紧紧地看着那两人。
两个男人没有转身，手里推着走的孩子也一动不动。
“我们……”其中一个人磕巴说：“我们害怕，想出城上山里躲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