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们的初遇就发生在秘境中。
他只要等着沈玉霏看见自己就好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沈玉霏没有看见他,他也可以主动寻上去。
再不济,他还能靠着叛出师门一事,博得沈玉霏的好感。孟鸣之知道,沈玉霏对他有所改观,就是他叛出玉清门之后。
……大不了再叛一回宗门。
到时候,二人结为道侣,实乃顺理成章之事。
孟鸣之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让沈玉霏被当成是妖修的误会。
但他转念一想,沈玉霏遭受怀疑,对自己而言,反而是件好事——人人不信沈玉霏,沈玉霏的世界便只剩下他了。
届时,梵楼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孟鸣之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今生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且不说,梵楼跟着沈玉霏进了秘境。
现在,居然连沈玉霏都对梵楼青睐有加。
孟鸣之的眼前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血光。
此间都是修士,隔得再远,梵楼胸前的抓痕也清晰可辨。
那是沈玉霏抓出来的痕迹。
“合欢宗……”孟鸣之的下颚骤然紧绷,唇齿间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有将沈玉霏与梵楼的异常往“重生”上想——还是那句话,哪怕是笃定沈玉霏会重新爱上自己的孟鸣之,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沈玉霏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机缘,必定会不管不顾地报仇。
可现在,孟鸣之不仅没有在沈玉霏的身上感受到恨意,也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只在沈玉霏的身上感受到了无视。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无视他?!
孟鸣之脚下的君子剑嗡嗡作响。
正因察觉到异样,起初以为是哪个心志不坚定的弟子被沈玉霏的美色所蛊惑,让剑都发出了怪异的声响,直到他发现声音的来源,是孟师兄的君子剑——
“大师兄?!”正因不受控制地瞪圆了眼睛。
在所有玉清门弟子的眼里,孟鸣之霁月清风,心胸开阔,是满门弟子的表率。而这样的孟鸣之,不能也不该心生嫉恨。
孟鸣之如梦方醒,一瞬间收敛了面上的情绪:“何事?”
可惜,他即便恢复了正常,怀疑的种子也已经种在了正因的心里。
正因眨了眨眼,狐疑地摇头:“无……无事。”
孟鸣之也没有将自己所谓的师弟师妹们放在眼里。
他熟练地扮演着完美的大师兄:“当心,莫要分心。”
实则恨不能将身边碍事的家伙都赶走,好好地与沈玉霏说上一两句话。
至于沈玉霏……
他心里压根没有孟鸣之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沈玉霏只真情实意地觉得,看过梵楼的容貌,再看玉清门这所谓的首席弟子的脸,就像是看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无趣得很。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看够了闹剧的裴惊秋终是拍了拍手,“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想必幻境对各位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她扬手指着近在咫尺的天空:“穿过去,就是秘境的第二层……大笑无声。”
与秘境第一层“大悲无泪”的意思恰好相反。
悲伤至极没有眼泪,欢喜至极没有笑容。
第二层秘境,依旧与修士的心境相关。
“可第一层秘境的法宝在哪儿?”听闻海中月的女修准备启程前往秘境第二层,有人忍不住嘀咕,“幻境中的东西又带不出来,这醒骨真人的秘境……难不成只会考验我们的心境吗?”
裴惊秋并不负责解惑,她只回头,笑眯眯地向沈玉霏行礼:“沈姑娘,先走一步了。”
言罢,承载着海中月女修的阁楼剧烈地摇晃起来,而阁楼上的女修趁机齐齐升空,鹅黄色的裙摆连成了一片花海。
她们如随风起舞的蝴蝶,翩翩隐入云雾缥缈的天际,再寻不见踪影。
“走。”沈玉霏见状,一把握住了梵楼的手腕。
冷香骤起。
沈玉霏祭出了那柄从未出过鞘的乌金长剑。他横坐于剑身,周身深深浅浅的粉色杏花依次绽放,梵楼则抱着柄残剑,安安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
微凉的风刮过面颊,梵楼在进入秘境第二层的刹那,回首望去。
只见玉清门的弟子与一众其他门派的弟子依旧闹哄哄地悬在半空中。
梵楼的视线与其中一人狠狠地撞在一起。
孟、鸣、之。
梵楼勾起唇角,确信孟鸣之看见了自己的冷笑,方才垂下眼帘,微微挺直了脊背,用身体替坐在剑上的沈玉霏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感受到了吗?”
梵楼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沈玉霏的眼睛。
“退下。”他无奈地掐了个剑诀,“静下心来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