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却拂开了梵楼的手。
梵楼僵在原处,瞪大的眼睛里迅速爬满了血丝。
孟鸣之看得心满意足,温声劝:“沈姑娘,他有此心,情有可原。”
“……你不必伤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鸣之归剑入鞘,浅浅勾起了唇角,端的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派头,连手都交叠在一起,行了文人礼,“姑娘天人之姿,一个抱剑的侍从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话音刚落,孟鸣之的笑意还没有从唇角褪去,就生生冻住了。
轰——!
他连退数十步,每一步,脚下碎石泥块都被震得轰然炸裂,如此直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洞壁,呕出一口鲜血,方才堪堪站稳。
“你……!”孟鸣之骇然抬眸。
立于烟尘中的沈玉霏的手还未放下,纤细的胳膊自红袍中探出,宛若被红梅簇拥的白玉如意。
他眉间霜雪覆盖,指尖灵气缭绕。
“我的狗……不用别人教我如何训!”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天,梵楼从桥上走过,宗主忽然跳进了河里。
不一会儿,河神带着两个沈玉霏从河里冒了出来:“忠心的修勾哇,你掉的是哪个主人哇?”
梵楼:……
梵楼干掉了河神和假的主人,乖乖地坐在桥上等沈玉霏接自己回家。?
第27章 027
……孟鸣之差点再喷出一口血出来。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沈玉霏会替梵楼出手。
莫名的怪异在心头浮现,又很快被孟鸣之按捺了回去。
孟鸣之用手背蹭去溢出唇角的血,别扭地想,这个时候的沈玉霏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哪怕心生好感,二人也至多算是陌生人。
沈玉霏再不喜欢梵楼,也不会愿意让“陌生人”教自己如何惩戒一条听话的狗。
……是他想当然了。
孟鸣之调整好状态,狼狈地将身体从洞壁里拔出来。
他克制住怒意,深吸了几口气,继而堆起满脸的苦笑,温声道歉:“是孟某唐突,此乃沈姑娘的家务事,的确与在下无关。”
沈玉霏闻言,轻轻哼了一声,果然如孟鸣之所料,收回了手。
孟鸣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前世的记忆在,他自认为很了解沈玉霏。
沈玉霏性情乖张,不认凡尘俗礼。
就像是合欢宗,世人看其怪异无状,实则宗内所有人遵循着一套只有他们自己认可的礼法。
若要与之亲近,就得按照那一套礼法行事。
譬如此刻。
沈玉霏不喜梵楼,可更不喜外人教自己如何训斥一条狗,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但若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孟鸣之暗暗发笑:“沈姑娘,幻境为何会将你送到这里?”
“不知。”沈玉霏凉凉一笑,“那些触手将我带过来的。”
沈玉霏说话间,环顾四周,蹙眉道:“可有出去的办法?”
孟鸣之实话实说:“幻境中展现出的,是修士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想要出去,认清内心,亲手毁去虚妄的假象即可。”
话虽如此,当三个人同处一个秘境时,事情的发展就有些不一样了。
沈玉霏与孟鸣之同时向洞穴内的药炉走去。
砰!
孟鸣之挥剑劈砍,亲手毁去了一两个炉子,信口胡诌:“家师身体不适,我替他寻一味丹药许多年了……唉。”
孟鸣之边说,边拿余光觑沈玉霏的神情。
沈玉霏压根不在乎孟鸣之心底的渴望是什么,兀自若有所思:“……若幻境中不止一人,怕是只有欲望最深的人斩断妄念,三人才能同时离开。”
言罢,忽地转身,径直走到梵楼身前。
梵楼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见沈玉霏来,漆黑的瞳孔里仿佛闪过了一道微弱的光。
那光亦如在暗夜里飘摇的烛火,转瞬既被黑暗吞噬。
“阿楼。”沈玉霏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轻轻挑起了梵楼的下巴。
碎裂的丹炉里蹿出了炽热的火苗。
沈玉霏的黑发染上了一层浓烈的红。他的衣袍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整个人都成了一尾拖着火苗的流星,直直地烧进了梵楼的心里。
“你想要什么?”沈玉霏俯身,柔软的指腹若即若离地蹭过梵楼的面颊,殷红的唇更是贴在了男人的耳根后,“说出来……满足了你,我们就能出去了。”
沈玉霏的声音状似呓语。
但孟鸣之观其与梵楼的亲密动作,就大致猜出了他说了什么,面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可孟鸣之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他知道,要想从幻境中脱身,唯有让梵楼了却心中最深处的渴望才行。
然而,孟鸣之不出声阻止,不代表他能轻易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