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修, 吾名玉蚺。”
“玉道友。”百两金面不改色地又行了一礼。
既然妖修不主动发难,她也就将方才暗中的较量抛在了脑后, 按照以往的规矩, 将蛇妖们往临月阁内引。
“玉道友,且留步, 这些……”百两金唯一在意的, 是忘忧谷外那些并不能化身为人的蛇。
玉蚺同时停下脚步, 视线随着百两金的目光望过去,绿色的蛇瞳里晃过了一道无人察觉的轻蔑:“无妨。”
百两金闻言,心中有了计较。
她面上不变,玉蚺说“无妨”,她就真的不管那些蛇妖了,堂而皇之地命令合欢宗内的弟子关闭结界。
磅礴的灵力在忘忧谷内流淌。
能化身为人进入忘忧谷的,不过三个蛇妖。
此时,除了爆出名号的玉蚺,都微微变了神情。
百两金暗自冷笑,转身向没骨花使了个眼色。
没骨花与百两金平日里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没骨花抢先一步步入杏花林。
忘忧谷内漫山遍野的杏树原本并没有完全盛开,但在没骨花的灵力催化下,一波又一波红浪在山谷中荡漾开来。
芳香四溢。
杏树本身并无半点灵力可言,但红浪翻卷的景象,足以震撼妖修了。
百两金仔细地观察着蛇妖的反应,等到了临月阁前,悬起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但当百两金见到沈玉霏的刹那,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再次悬了回去。
只见沈玉霏斜倚在贵妃榻上,红袍松散,媚骨天成是一回事,但他枕着梵楼的腿,又是另一回事了。
百两金的额角绷起了青筋。
女修知道,沈玉霏与梵楼亲近,也知道,沈玉霏与梵楼不是道侣,胜似道侣,平日里,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在合欢宗内也就罢了,但当着妖修的面——妖修现世,日后指不定会是什么光景!
其他宗门,怕都在绞尽脑汁地与妖修维护好关系,偏偏她们的宗主……若她是蛇妖,见他如此“欺辱”同族弟子,也恨不能与之不死不休!
百两金并不知道梵楼的真实身份,只当梵楼是寻常妖修,此番要被同族人寻回:“宗主。”
她单膝跪下,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百两金绞尽脑汁地思索,如何缓解与蛇妖的关系。
梵楼算是她唯一接触过的妖修了。
但梵楼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是没有性子,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遇上沈玉霏就发疯的疯子。
其余蛇妖怎会如此?
百两金只在思索,沈玉霏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激怒刚走进临月阁的蛇妖。
……答案显而易见。
三个蛇妖一走进临月阁,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地低下了头。
沈玉霏百无聊赖地望过去,视线在蛇妖的身上若即若离地划过,继而抬手,懒洋洋地勾住了梵楼垂落的发丝。
梵楼无奈地瞥了沈玉霏一眼。
沈玉霏发出了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轻哼。
梵楼便听话地将手递过去,叫他把玩。
沈玉霏毫不客气地将妖修的手拉到了嘴边,恶狠狠地咬下去——螣蛇的血液对他有与情毒相似的作用,但他有恃无恐。
外人在侧,沈玉霏笃定,梵楼不会让自己深陷情热。
果不其然,沈玉霏的牙齿刚落下去,梵楼被咬住的手背就浮现出了蛇鳞。
不过,即便妖修幻化出了蛇鳞,也细心地将鳞片软化,生怕磕疼他的牙。
“宗主……”
“嘶嘶!”
瞧见这一幕的百两金与蛇妖,几乎同时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声音。
百两金是没眼看,名为玉蚺的蛇妖则是忍无可忍。
他腾得从地上爬起来,绿色的蛇瞳里弥漫着血丝,怒火攻心之下,竟然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而是发出了一连串的蛇音。
沈玉霏听不明白,脸色也沉了下去。
他抬手挥退百两金。
临月阁内的法阵在女修离去后,随着沈玉霏纤细的手指的晃动,堂而皇之地散发出凛冽的金芒。
他的怒意毫不掩饰。
沈玉霏不仅生气,蛇妖用一种自己为人时,听不明白的语言同梵楼交流,更气梵楼居然不急不缓地回应了一声。
轰——
沈玉霏一个没忍住,指尖一颤,法阵大盛。
“宗主。”
一只滚烫的手探了过来,轻柔地包裹住了他的五指。
法阵又落。
被灵力的威压逼得跪在地上的蛇妖,眼神怨毒地望过来。
“……嘶嘶,人修,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这一回,玉蚺口吐人言,“他是螣蛇大神,他是我们蛇妖一族的神明!你居然……你居然——”
玉蚺说着说着,眼睛里居溢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