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的蛇鳞哪怕只有一片碎裂,对蛇妖而言,都堪比残酷的刑罚。
……更何况是梵楼这样,浑身上下,从头到尾,每一片鳞片都生出了裂纹呢?
但梵楼已经顾不上疼痛了,因为在“火星”落在他身上的刹那,他的耳畔响起了万千同类汇聚而成的嘶鸣。
“……白矖现世,螣蛇复位——白矖现世,螣蛇复位——”
那些声音错落不一,仿佛从不同的时空中传来。
只是,不论是千百年前也好,现世也罢,梵楼都没有在那些声音里,听到哪怕是一丝的不满。
梵楼眼前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地底的腾蛇庙,也离开了深不可见底的深坑。
他回到了地面上,变成了汇聚成黑色“洪流”的蛇之一。
梵楼与千千万万想要化身为螣蛇的黑蛇一般,麻木地向着高耸入云的祭台爬去。
可怖的浓云在天空中翻涌。
攀上祭台的刹那,梵楼浑身的蛇鳞都染上了一层凉意。
一种被冰冷的双眸盯住的错觉,席卷而来。
那双眼睛充斥着恶意,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为粗长的天雷,直直地向他劈来。
梵楼身形的僵硬不过一瞬。
他迅速膨胀,粗长的蛇身挤开了几条刚攀上祭台的小蛇。
“吼——”巨蛇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奋力地向上涌动。
若说,梵楼与同样向着祭台的顶端攀爬的黑蛇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在他的眼中,祭台顶端并非模糊不清。
那里,模模糊糊地立着一个燃烧着火光的笼子。
“宗主——”
梵楼的嘶吼淹没在疯狂落下的闪电下。
电光擦亮了蛇妖们的眼睛。
无数双竖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看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浓重的水腥气在天地间蔓延。
梵楼蛇身一卷,向着更高处攀去,行进途中,他无意中窥得其他同族眼眸中倒影出来的景象,方才知道,每条蛇眼中,祭台的顶端都有着他们内心深处掩藏得最好的渴望。
也正因如此,它们才妄图攀上祭台,化身为螣蛇。
梵楼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永远都是沈玉霏。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从祭台上被闪电劈下去,关在火笼中的沈玉霏,会落得何种下场,但他知道,螣蛇的身份,他势在必得。
梵楼不会,也不敢,将沈玉霏置于危险之中。
“嘶嘶——嘶嘶!”
不知不觉间,梵楼身侧的黑蛇少了起来。
越是往高处靠近,能躲过天雷的蛇妖越少,至于躲不过的……自然都化为了滋养着祭台的森森白骨。
梵楼目力所及,不过寥寥数十条,身形不比自己小上多少的同族。
但他知道,光是这些蛇,也太多了。
他与宗主前往地底的螣蛇庙前,曾看见过无数黑蛇前仆后继,不惜用身体为一条蛇铺路,让它突破层层闪电的封锁。
可即便如此,这条蛇最后还是在离成为螣蛇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被劈成了粉末。
梵楼望着与自己还有着不短距离的祭台顶端,千头万绪都化为了对寻回沈玉霏的渴望。
“吼——”
伴随着巨蛇的咆哮,金色的光火当真从他的双眸中溢了出来,迅速裹挟了蛇身。
梵楼在金色的火苗中剧烈地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但本能驱使着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金火在巨蛇漆黑的鳞片上跳动,也缓缓地融入漆黑的鳞片,弥补着那些被火莲烧出来的缝隙。
眨眼间,梵楼就成了一条黑金交织的蛇。
他身体里的妖力也在一瞬间冲向了顶峰。
黑蛇的吼声响彻天地,连利剑般向着祭台俯冲而来的闪电,都为之停滞。
而汇聚在祭台周围的黑蛇则像是感受到了召唤,同时向着巨蛇所在的方向扬起了头。
“嘶嘶——”
“嘶嘶——”
先前看见的画面,在梵楼的眼前重现。
不再有黑蛇试图攀上祭台的顶端,它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梵楼的身上。
黑蛇汇聚而成的浪潮从梵楼的身侧涌过。
它们悍然迎上天雷。
焦枯的蛇身疯狂地坠落,祭台被无数白骨填充,似乎又长高了几分。
梵楼身上的火焰燃到最盛时,整条蛇化为了金光,紧贴着数不尽的蛇骨,向着祭台的顶端冲去!
而那静静地搁置在祭台顶端的火笼里,小小的黑蛇正愤怒地吐着信子。
……沈玉霏自打被关进火笼,就尝试着动用身上的灵力,冲破囚笼,重获自由。
但不知道是这笼子太坚固,还是他的灵力在幻境中,被莫名地压制,无论他用何种方式,都无法冲破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