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矖离去,它们似乎都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宗主!”
梵楼的声音自沈玉霏身后响起。
沈玉霏循着梵楼的视线望过去,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诧异。
白矖庙的正中,矗立着一座肃穆的石像。
端庄的仙女眉目低垂,身上彩带飘飘,一条粗长的蛇挂在她的臂弯里,扬起的蛇首,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对着沈玉霏与梵楼。
这条蛇乍一看,与沈玉霏先前看见的,缠在仙女石像上的蛇,一模一样,但待庙宇外涌动的妖力彻底消散,阳光涌进来时,就能看清,那条蛇是纯黑色的。
通体漆黑的蛇盘在雪白的石像上,阳光划过蛇鳞,仿佛活物般,闪着剔透的光。
“黑蛇?”
沈玉霏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发出一连串不爽的噼里啪啦声。
梵楼的真身,也是通体漆黑。
唯有颈侧那一圈鳞片,散发着淡淡的金芒。
即便知道,仙女石像上缠绕的黑蛇,不是梵楼,沈玉霏的心仍旧抽缩起来,愤怒迅速浸染了情绪。
“呵!”他冷笑着握紧了拳头。
梵楼似有所感,手在额角按了按,拼命地寻出一段传承中的回忆。
“……螣蛇。”
某一瞬,远古的画面涌入眼帘,梵楼强忍不适,喉结滚了滚,艰涩地吐出两个字,“螣蛇。”
“螣蛇?”沈玉霏烦闷地重复,“那是什么?”
“是……是蛇妖一脉的……”更多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梵楼走到沈玉霏的身后,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眷恋地磨蹭,“是蛇妖一脉的神……”
梵楼从血脉中提取出来的记忆,没头没尾,很是零碎。
但他看见了由蛇骨堆叠而成的祭台,看见了无数身形巨大的蛇,还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祭台中央,仰起蛇首,对着天空中唯一一束光嘶吼的螣蛇。
据说,螣蛇修炼多年,早已有飞升之能,却为了蛇妖一族,逗留在人世间。
“吼——”
远古的咆哮穿过岁月,落在梵楼的耳朵里,让他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化身为蛇,加入巨蛇的嘶吼,但也只有一瞬。
梵楼很快就恢复了神智。
他嗅着沈玉霏身上的冷香,将蛇妖的本能压抑在身体深处,唯独金色的竖瞳里,金光更盛。
“螣蛇。”沈玉霏习惯性地转身,揉了揉梵楼的头,哄一条听话的狗似的,手指在脸颊与耳根后,来回摩挲,“我被拖入幻境时,曾经看见过一条黑蛇。”
那条黑蛇干瘪的尸身被白矖藏在身体里,吐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气息。
“妖修若想要复活,的确要寻回溃散的六识。”沈玉霏想了解什么,梵楼就从记忆中提取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妖修所复活的躯壳,也与人修不同……白矖若想要复活螣蛇,不仅要寻到螣蛇早已四散的六识,还要给他找一具合适的身体。”
“原来如此。”沈玉霏的手拂过双眸。
他的眼中曾经被白矖滴过鲜血,从而在遇到螣蛇的六识时,会看见不一样的光芒。
“你可知,螣蛇为何而死?”沈玉霏话锋一转,视线上抬,双眸再次对上了缠绕在石像上的黑蛇。
双眸紧闭的螣蛇就那么缠在仙女的身上,浑身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属下不知。”
梵楼抵在额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但在他纷乱的记忆中,并没有螣蛇死去的画面。
沈玉霏也不在意。
梵楼只是在白矖的咆哮声中,被唤醒了血脉中的记忆,并不是亲身经历了那段远古的岁月。
他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调查清楚。
“再看看。”沈玉霏抬腿向石像走去。
翼州城的白矖庙深处,有一座沉在水中的庙宇,海中月的螣蛇庙背后,说不准,也别有洞天。
沈玉霏如此想,也就如此抬腿绕到了石像后。
尘土漫天,蛛网遍布。
或许是螣蛇死去多时,它的庙宇与白矖的庙宇相比,颓败许多。
那石像的后面,不仅没有别有洞天,还破败得厉害,沈玉霏不过刚走过去,就以衣袖掩鼻,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宗主,什么都没有。”去另一边查看的梵楼也在这时出了声。
沈玉霏回过神,退回到石像前,仰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仙女的石像。
……不对!
电光火石间,沈玉霏腾空而起,双手一左一右拍向石像两侧,狠狠一击!
轰!
紧随沈玉霏而起的梵楼亦抽出了骨刀,毫不犹豫地向着石像劈去。
“嘶嘶——!”
“嘶嘶嘶嘶——!”
灵力翻涌,气浪滔天。
螣蛇庙的屋檐直接被掀飞,原先矗立在庙宇正中的石像也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