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拳将船舱上开的窗户打得震颤不已。
“不,不对,你为何要来海中月……”孟鸣之的眼珠子狠狠地颤抖起来,“难不成,你听说了伏魔阵?不……不会,你怎么会知道伏魔阵了?!”
前世,孟鸣之将沈玉霏当成妖修,试图从对方的身上获取玉骨粉,故而将人引入了杀阵。
若是沈玉霏未死,对他起疑心,情有可原,今生……今生沈玉霏如何会怀疑他?!
孟鸣之一时惊疑不定。
往前种种,似乎都带上了一层疑影,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恩公……恩公!”
贺老二的喊声忽而响起。
孟鸣之顺势仰起头,只见被密密麻麻的蛇尸覆盖的海面上,开始飘来死去多日的修士。
“死……死人了!”贺老二本就不大的胆子,登时被吓破了。
他不敢多看水里的尸身,战战兢兢地掌着舵,“恩公啊……咱们,咱们回去吧!”
来的路上,贺老二一路都心惊肉跳,生怕没了海中月的修士,境门随时随地会崩塌,但现在,面对漂浮着蛇尸与人尸的北海,境门也显得尤其安全了起来。
“继续往前。”孟鸣之却阴沉着脸,气急败坏地命令,“你若是敢调转船头,我保证你的下场比这些人还要惨!”
贺老二一噎,哭丧着脸应是。
三层渔船无声地滑进一片死寂的海域。
不知何时,起雾了。
浓稠的白烟拥住了船,裹挟着它,向浓雾深处行进。
“恩公……”贺老二这回是真吓哭了,吸着鼻子哀嚎,“雾……雾……”
事出反常必有妖,贺老二靠着北海过了大半辈子,从未遇见过如此诡谲的雾。
孟鸣之自然也察觉到雾气有异。
他还是玉清门的首徒时,曾听师父,长灯真人提起过,海中月的仙岛外,如同玉清门一般,有着护宗的法阵。
果不其然,雾气中很快传来缥缈的歌声。
几艘挂着惨白色灯笼的小舟也从雾气后缓缓驶来。
它们悄无声息地围住了三层渔船,每一盏灯后,都飘飘忽忽地浮动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咚!
此情此景,让贺老二再次吓晕了过去。
孟鸣之的神情也阴郁到了极致。
那曼妙的身影,明明离得极近,却看不清面容,显然是海中月的女修。
可海中月已然毁在老祖的手中,怎么会还有活人?!
“是谁——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
孟鸣之已是凡人,手中也只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对上贺老二,他尚且可以耍耍威风,但面对海中月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女修,他显然没了先前的嚣张。
“不管是人,还是鬼……”孟鸣之拔出了手中的剑,“我就不信,你们……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他色厉内荏地咆哮,“你们……你们活着的时候,就是一群没有修为的废物,死了……死了也只知道……只知道摆弄法阵,装神弄鬼——啊!”
眼瞧着挂着白灯笼的小舟离渔船越来越近,孟鸣之终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跳下船时,平静的海面毫无预兆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吼——”
灵兽的嘶吼打破了海面上的沉寂。
风声,海浪声,呼啸声……一切被白雾阻隔的声响一齐出现在了孟鸣之的耳畔。
他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脑中嗡嗡作响的同时,眼前忽地升腾起一轮翠绿色的“太阳”。
被吵醒的贺老二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见状,眼前又是一黑,留下一句“吾命休矣”后,再次陷入了昏睡。
“吼——”
耀眼的绿色将浓雾撕得稀碎,并已最快的速度向渔船靠近。
孟鸣之的后背紧紧地贴在船舷上,一身冷汗被海风吹了干,干了吹,鲜血也从生生缝起的伤口处,接二连三地溢出来。
恐怖的威压从海底喷涌而出。
哗啦啦——
哗啦啦!
巨浪猛地将渔船抛向天空。
“吼——”
水雾升腾。
孟鸣之终是得以窥得绿色的光芒的真容。
那哪里是什么绿色的太阳?
那时一条足有百丈高的巨蛇的眼睛!
巨蛇翠绿色的瞳孔倏地一动,竖瞳轻颤,忽地直扑渔船而来。
渔船在巨蛇的衬托下,渺小如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船上的孟鸣之更是小到不能再小。
他见过梵楼化为蛇身的模样,可那时的梵楼,远不及他眼前的白蛇。
那巨蛇雪白的蛇身仿佛没有尽头,亦如传说中通天的巨蟒,粗长的身躯盘踞在海水之中,探出海面的身躯顶破了天去——
“是……是什么……”
白蛇的存在远超孟鸣之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