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听不明白孟鸣之在说什么。
在他的耳朵里,这个道貌岸然的玉清门首徒说出口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即便听得明白,梵楼也不欲与孟鸣之多费口舌。
“罢了,无论给你多少次机会,你也只是个废物。”孟鸣之得不到梵楼的回应,傲然将双手负于身后,“若今日不是有要事与沈宗主相商,我必定要让你知道,即便获得同样的机缘,人与人之间,也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是他与梵楼。
即便都是重生之人,他是玉清门的首徒——哪怕长灯真人发现了他与老祖做了交易的秘密,也不要紧——有着老祖的力量为支撑,他可以控制任何人。
不过是一具皮囊,操纵一具是操纵,操纵一百具,也是操纵。
现如今,整个玉清门都是他的了!
他永远,都是堂堂正正的玉清门首徒。
梵楼呢?
梵楼就算得到了重生的机缘,也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卑微地待在沈玉霏的身边,做一条除了听话,什么都干不了的狗!
“沈玉霏人呢?”念及此,孟鸣之连看梵楼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焦急地向忘忧谷中望去。
前世,孟鸣之毕竟在沈玉霏的身边逗留过多时。
他知道,沈玉霏性子冷淡,看似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也不在乎宗门内外的声誉,但若是玉清门围攻忘忧谷,沈玉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龟缩在临月阁内的。
除非——
“沈玉霏不在忘忧谷内?!”孟鸣之的面色顷刻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与你何干?!”
事关沈玉霏,梵楼终于说出了今日第一句对孟鸣之说的话。
他手中长剑血光流转,早已饮足了鲜血,急不可耐地期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怎么与我无关?”
隔着面具,孟鸣之亦感受到了梵楼的敌意。
……梵楼这个废物,连隐藏情绪都不会。
孟鸣之阴恻恻地勾起唇角,不近反退。
他装模作样地跪在长灯真人的脚边,大言不惭道:“弟子孟鸣之,求娶合欢宗宗主沈玉霏,恳求师父允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唯有梵楼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漆黑的影子带着蓬勃的怒意,出现在孟鸣之的背后。
梵楼双目赤红,眼尾已经隐隐浮现出了漆黑的蛇鳞。
这是他第一次压抑不住体内的妖修血脉,不受控制地将血脉之力展露出来。
背对着梵楼的孟鸣之,面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无数鲜红的血管穿破他的后背,疯狂地涌出来。
梵楼在秘境外体会过这些血管的厉害,手中双剑一翻,挽着剑花悍然迎上。
而孟鸣之则趁此时机,施施然起身。
他身后血管狂舞,身前青色弟子服完好无损,仿佛身前和身后生出了两张面孔。
但孟鸣之的淡然很快就被打破。
飞舞的血管被梵楼齐刷刷割断。
孟鸣之的眼底涌现出扭曲的恨意,但很快,他就生生地将恨意压了回去。
“孟某今日前来忘忧谷,当真是诚心求娶沈宗主!”孟鸣之振臂高呼,“此情,天地可鉴!”
随着他的呼和声,玉清门的弟子纷纷将手探进了储物囊,取出了一箱又一箱聘礼。
那原本因为孟鸣之倾慕沈玉霏,而暴跳如雷的长灯真人,更是主动施法,让忘忧谷外的杏花树都挂满了红绸。
“哈哈哈——”
孟鸣之看着眼前的一切,得意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简单。
孟鸣之感受着身体里属于老祖的力量,疯疯癫癫地抽动着十根狰狞的手指。
他与老祖做的交易,当真是划算!
只要在接近梵楼的时候,将身体交由老祖控制,他就可以做这世间最厉害的人!
孟鸣之虽然不知,方才老祖为何要任由梵楼切断身上的血管,但他知道,只要求娶了沈玉霏,蛟龙角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届时,他距离完成伏魔阵,只有一步之遥。
在孟鸣之的心里,这笔买卖,稳赚不亏。
而且,只要有他的身/体为筹码,老祖就只能与他做交易。
谁叫他有这世上,老祖最看中的万灵之体呢?
飘飘然的孟鸣之并不知道,自己早已从一枚“棋子”,变成了“弃子”。
藏身于他体内的封印中的老祖,贪婪地吸收着断裂的血管上,沾染的几滴鲜血。
“妖修……”
老祖的狞笑声并没有传到孟鸣之的耳朵里。
“妖修……果然真的是妖修!”老祖的神识剧烈地波动起来,传递给孟鸣之的力量也愈发浓郁,“不枉本座在世间盘亘千百年……竟让本座撞上了一个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