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亦不搭理没骨花, 而是从怀中取出通行凭证:“玉清门春熙, 想要拜访海中月掌门。”
海中月的女修接过春熙手中的通行凭证, 手中流光闪烁,很快就验明了身份。
“诸位请随我来吧。”
沈玉霏率先跃入小舟,他肩头的小蛇则轻飘飘地落在舟头。
小蛇用蛇尾卷住一根细细的船舷,向着船行驶的方向探头探脑, 继而一拱一拱地游回沈玉霏的肩头,嘶嘶地吐起气来。
沈玉霏的耳朵动了动, 抬手揪着小蛇的尾巴, 将它塞回了袖笼。
小蛇不甘心地扭了几下,趁沈玉霏松手, 立刻将身体盘在他的手腕上, 再次倒吊着往外望。
海中月的女修所操纵的小舟已经驶进了浓雾。
空灵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我们海中月传承多年的法阵。”撑船的女修轻声解释, “若是没有通行凭证,或者不是我们海中月邀请来的修士,就会在迷雾中丧失方向,最后飘向一望无际的北海。”
“谁在唱歌?”没骨花趴在船边,好奇地问。
女修答:“是海妖。”
“海妖?!”没骨花震惊得差点从小舟上跳下去,“妖修……怎么会还有妖修?”
“并非妖修。”海中月的女修笑了一声,摇头解释,“所谓海妖,指的是在北海中生活的,开了灵智的灵兽。”
“……它们与那些汇聚成蛇潮的灵蛇不同,轻易不会攻击人修。”
“……所以,居住在北海的人们习惯称呼它们为‘妖修’。”
“原来是灵兽。”没骨花按着心口长舒一口气,“那它们的歌声代表了什么?”
“代表归途。”女修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小舟前的浓雾已经散尽,一座笼罩在阴雨中的仙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沈宗主。”女修跳下船,十指变换交错,停在岸边的小舟在众目睽睽之下,幻化为一道流光,飞回了她的储物囊——那看似普普通通的小舟,竟也是法器,“掌门已经等您很久了。”
沈玉霏闻言,抓着小蛇,言简意赅道:“带路吧。”
女修应声走到了他的身前。
紧随沈玉霏跃下小舟的没骨花与黄莺对视一眼,想要跟上来,却被另一艘小舟上下来的女修挡住来了去路。
“掌门只见沈宗主。”
“只见宗主?”没骨花心直口快,见沈玉霏的身影逐渐被树影吞噬,脱口而出,“谁知道你们海中月是不是和玉清门串通好了,在岛上擎等着我们来呢?!”
女修闻言,一板一眼地答:“我们与玉清门素无瓜葛,与合欢宗也无仇无怨……道友安心。”
没骨花没办法安心,独自跟着海中月的女修来到仙岛腹地的沈玉霏,倒是很淡定。
他将黑蛇抓在掌心里把玩,指腹顺着黑蛇的脑袋一路摩挲到尾巴。
黑蛇被摸得长长的身子都抻直了,在沈玉霏的掌心里,一阵儿又一阵儿地发软。
“沈宗主。”
不知走了多久,女修忽而停下了脚步。
沈玉霏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沈宗主雅兴,此蛇看起来颇通人性,该是开了灵智的灵蛇。”女修又道。
沈玉霏终是停下了摸着蛇身的手。
小蛇软趴趴地躺在他的掌心里,直直一条,餍足地吐着蛇信。
“掌门也好雅兴,竟亲自来宗门前迎接本座。”
沈玉霏的话,却让小蛇瞬间弹起来,警惕地望向面前的女修。
呼啦啦。
海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带来一片又咸又湿的气息。
貌不惊人的女修微垂着头,双手揣在袖笼中,在听到沈玉霏的话以后,略微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沈玉霏若有所思。
他一边按下小蛇蠢蠢欲动的脑袋,一边轻声回忆:“是从本座将蛇潮冻在海中,还是从海中月的女修破雾而出?”
“……不愧是海中月的掌门,一手法阵变化无穷,竟让本座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哗啦啦。
又一阵风吹过。
沈玉霏身侧的树木开始褪色,摇晃的树影还在,填满它们的色彩却逐渐消弭。
他与海中月的女修面对面站在一片灰白的色泽里。
“沈宗主……”那女修面上的五官诡异地蠕动起来,当着沈玉霏的面,揉成了新的一张脸,“还请沈宗主谅解,此举……实属无奈。”
沈玉霏环顾四周:“谁能让一宗之主,如此提防?”
“沈宗主觉得呢?”几个呼吸间,海中月的掌门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年近半百的女修,双鬓花白,两缕霜发垂在耳侧,随风飞舞。
这便是海中月的掌门,千丝真人。
千丝真人苦笑着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