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抬手,将自己与孟鸣之笼罩在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中。
孟鸣之见状,脚步微顿,仰起头看着虚空中流动的灵力,沉默片刻,哈哈大笑:“师父啊师父……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掩人耳目?”
“……您就这么怕自己做过的事,被人发现吗?”
他言罢,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还沾染着零星符文的手指,指向了长灯真人的面门。
长灯真人浑身一僵,像是被钉在网中的飞蛾,动弹不得。
身份倒转。
昔日,孟鸣之被长灯真人困在血茧中,无法挣脱,今日,鲜血无声地从长灯真人青色的袍角爬出来,洇湿了地面。
“你……你……果然……”长灯真人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撑在身侧的双臂,青筋毕露,皮肉下的骨头经受不住老祖的威压,竟不是断裂,而是直接消融成了骨水。
长灯真人软倒在地,双肩抽搐,肌肉翻涌如浪,很快,上半身也干瘪了下来。
原是身体里的骨头随着孟鸣之的靠近,接二连三地融化。
“师父啊……”孟鸣之终是走到了长灯真人的面前。
他慢条斯理地撩起了衣摆,蹬着长靴的脚,恶意满满地对着长灯真人的面颊蹬了过去,“徒儿我不孝归不孝,可我们师徒二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孟鸣之恨不能将长灯真人的脑袋踩入地底。
他一边慢慢地碾磨着长靴下的皮肉,一边俯身,用灵力托起师父已经没有骨头的手臂。
那条胳膊软得跟条肉虫似的。
孟鸣之厌弃捏着鼻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用灵力翻看着长灯真人滑溜溜的手指。
一朵若隐若现的青莲浮现在沾满血污的皮肉上。
“哈哈……哈哈哈!”孟鸣之看见了青莲,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果然如此——师父,果然如此啊!”
那朵青莲,是被老祖寄生过的修士身上,才会出现的印记。
而这样的印记,也只有玉清门的弟子能看见。
孟鸣之的身上,也有这样的一朵青莲印记。
这朵青莲生在他的胸口,盘根错节,在他的心脏上扎了根。
孟鸣之知道,老祖看中了自己的天生灵体,故而生出了夺舍之心,却从未怀疑过,这一切,也是师父的手笔。
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个生在长灯真人掌心里的青莲纹样,方才知道,长灯真人拼死要将老祖的神识封在自己体内的真正缘由——
“师父,徒儿是你特意找来……用以取代你的容器吗?”
孟鸣之五指一紧,长灯真人的手就炸成了一摊黏糊糊的肉浆。
“师父不想被老祖夺舍,所以找来了徒儿……”孟鸣之再次抬腿,长靴踏过血泊,继而将沾染上血污的鞋蹭在长灯真人的袍角上,厌恶地来回擦拭,“师父,您找到徒儿的时候,有想过今日吗?”
“……徒儿没有想过。不过,徒儿已经不在乎了,徒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鸣之的身后,衣袍炸裂,无数血红色的血管,蛇一般钻出皮肉。
他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任由血管向曾经教导自己的玉清门长老们飞扑而去。
静室内,一时间充斥着奇异的咀嚼声。
“老祖……”孟鸣之低低的说话声夹杂其间,“老祖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老祖,见到沈玉霏身边的男宠,就将身体交由您控制……弟子绝对不会反悔!”
血肉灵气唤醒了封印中老祖的神识。
孟鸣之心怀鬼胎,暗中握紧的拳头藏在了袖笼里:“为了尽快达成老祖的愿望,弟子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话音刚落,就在森森血气中痛苦地哆嗦了一下。
片刻,孟鸣之佝偻着腰,咬牙认罪:“老祖教训得是,我……我孟鸣之是玉清门的罪人……我……我给宗门蒙羞了!”
“……可是,老祖,若我不这么做,如何……如何兑现和老祖的承诺?!”
他忍着神识中爆发的剧痛,据理力争,“沈玉霏身边的男宠与沈玉霏如影随形!我想要接近他,只能……只能成为合欢宗的弟子!”
“……老祖,弟子……弟子是为了您啊!”
孟鸣之心念急转。
他虽不知道老祖要对梵楼做什么——总过不是好事——可老祖想对孟鸣之做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梵楼若是能死在老祖的手里,也算是畅快事一桩了!
但孟鸣之知道,若是梵楼对老祖的意义不大,老祖不必与自己做交易。
所以,他才用梵楼之事,来为自己借助老祖之力,将玉清门内的长老与自己的恩师都变成血肉辩解。
孟鸣之了解老祖。
……玉清门也好,他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