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孟鸣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丹炉前活着的人越少,他们得到清心丹的机会就越大。
若是整个幻境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再尝试孟鸣之说的以血为引,打开丹炉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当心。”裴惊秋当即弯腰,手指在地上疯狂地划拉起来。
法阵要起效用,到底是太慢了。
裴惊秋的法阵刚画一半,就有修士冲了过来:“孟鸣之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清心丹在前,孟鸣之即便真的是个妖修,说出口的话也被修士们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思,记在了心里。
而裴惊秋是唯一能验证孟鸣之的话的人。
修士们不信任孟鸣之,自然也不信任裴惊秋。
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说真话?
——铮!
血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沈玉霏举剑挡住了修士的攻击。
裴惊秋顾不上道谢,手指翻转。
越来越多的修士向他们靠近。
“梵楼!”沈玉霏见状,沉下了脸。
梵楼无声地出现在了裴惊秋的另一侧。
他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性地挡住了几个修士的攻击。
没有了修为,一切的对抗都是最原始的□□对抗。
“很快就好。”裴惊秋的额角冒出了冷汗,手下动作更快。
无形的屏障开始在他们周身闪烁。
有修士满面厉色地向沈玉霏冲去,却被梵楼死死地拦住。
“真是条好狗!”那修士气急败坏,看着梵楼紧绷的下颚,脱口而出,“现在谁都没有灵力,不正是你摆脱她的好机会吗?!”
谁愿意在暗处当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影子呢?
修士当梵楼是被迫当了沈玉霏的抱剑侍从,循循善诱:“你让开……如若我能得到清心丹,定然不会亏待你!”
回应他的,是梵楼毫不犹豫的一剑。
“你——!”那修士愤怒地后退数步,“罢了,你想当狗就当——”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忽而抬高。
修士面上还带着震惊。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体,残存的意识终是反应过来——他死了。
梵楼收回剑,一脚将无头的尸体踹出裴惊秋画出的法阵。
无形的壁垒也在这一瞬间,从沙地中升起,将他们四人笼罩其间。
“好了。”裴惊秋脱离地坐在地上,汗流如瀑。
热。
极致的热潮在修士们自相残杀时,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笼罩。
“怎么会这么热……”
蜷缩在法阵内的小月,双目无神地望着丹炉,以手为扇,不停地扇着风。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幻境中的温度肉眼可见地上升,连地上的沙子都被烤成了微红的色泽。
“主人。”
梵楼提着滴血的长剑回到沈玉霏的身边,见他红袍下露出一抹刺目的白,立刻跪下。
梵楼生怕沈玉霏的脚被烫伤,笨拙地握住了那节雪白的脚踝。
沈玉霏亦是香汗淋漓。
但他看也不看跪在自己脚边的梵楼,嘴里轻嗤:“热!”
梵楼的手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
不过,沈玉霏说归说,还是由着梵楼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他扶住梵楼的肩,视线都被热浪烤得扭曲了起来。
“不行。”沈玉霏眼神闪烁:“再不出去,都得死。”
“咳……”裴惊秋苦笑着点头,“沈姑娘说得没错。”
“……整个秘境第三层,都是醒骨真人的炼丹炉。”
“……我们身处其中,有修为时,还能多坚持一会儿,可若是没有修为……”
裴惊秋没有将话说完,但她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肉体凡胎经不住烈火炙烤。
若是无法离开这个幻境,他们都会被烤成焦炭,成为组成脚下高低起伏的“沙丘”中的小小一捧骨灰。
“师姐……师姐,好热啊……”
小月已经热得神志不清,她不敢坐在沙丘上,却又站不起来,只能靠着长戟,摇摇晃晃地杵在法阵前。
“不行,不打开丹炉,我们谁也无法离开这里!”
啪嗒。
汗水滴落在沈玉霏的衣襟上。
他看着汗水顺着梵楼的面具滚落下来,心念急转。
……以血为引,谁的血不是血呢?
沈玉霏猛地扭头,望向了跪在丹炉前的孟鸣之。
孟鸣之此刻也热得说不出话来。
他踏上大道多年,也算是吃过无数苦楚,可这般失去所有灵力,变成凡人,在丹炉里蒸烤的经历,也着实是头一回。
孟鸣之又气又急,最令他崩溃的,是面上生出蛇鳞的皮肤,竟在热浪的蒸烤中,开始瘙痒起来。
蚀骨的痒意在面皮上蔓延开来,仿佛无数细小的蚊虫在疯狂地叮咬。